神职者素净的法袍像是天生就该穿在利亚德身上,但华丽的贵族礼服与那副高洁禁欲的银发蓝眼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究其原因,格奥尔说:“不就是因为脸吗?”
利亚德慢条斯理地扣上袖扣,“哦?对你来说,就只有脸吗?”
格奥尔闭上了嘴。
拥有一双灰眸的博斯男爵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说道:“就习俗来说,你们两位在仪式之前是不应该见面的。”
“我还是比较习惯听从神的意志。”利亚德说。
格奥尔还是忍不住:“我可没听过哪种教典跟这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呢?”利亚德理所当然地说,“‘法无禁止即可为’,神不明令禁止的,我们都可以去做啊。”
“……你还真是个天生的贵族。”
利亚德微微一笑,“很快你也是了。”
“我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像你们这样。”格奥尔说,“我天生就不‘贵族’。”
“没有关系。”利亚德说,“这正是你可爱的地方。”
这次轮到格奥尔咳嗽了,起居室里的其他侍从和侍女全都低着头,博斯男爵觉得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还是先到外面去喘口气吧。
作为兰斯皇子的代表,同时是即将继位的新任大公曾经的同僚,博斯男爵在这座设计之精巧堪称经典的城堡中行动颇为自由,但这位冷静谨慎的骑士从来不会滥用自己的权力。他沿着花园小道前行,准备前往宾客云集的城堡大厅,却在经过一丛茂密的灌木时停下了脚步。
“艾伯特伯爵。”他说,“好久不见。”
“博斯男爵。”从花园另一端走来,怀抱一束鲜花的棕发贵族对他笑道,“很高兴见到您,今天天气真不错。”
这是一名容貌清秀,气质优雅的青年,与这博斯男爵这样的高位骑士相比,他高挑的身材并不算强壮,盛放的鲜花衬托着他白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过于单薄,对这样一位外表算得上柔弱的贵族,博斯男爵却没有丝毫轻视,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两者间地位的差别。
“我是前天才抵达哈格达堡,昨日才知道您在宾客名单上,皇太子特意派您来这里?”博斯男爵问。
“他需要一个人代他出面,而我的时间非常多。”艾伯特柔声说道,“这段行程可能让我错过了她的信,如今的索拉利斯她还好吗?季节变换,她的身体是否安康,极西之地的局面发生了诸多变化,不知道骑士团的工作会不会让她过于劳累?”
“团长阁下一直很好。”博斯男爵说。
这个过于简略的回答没有让艾伯特伯爵感到什么不满,他对这位男爵也不能说是不了解,目光落到手中艳丽的花束上,艾伯特的眼神带着思念,“确实,她一向擅长照顾自己。”
“……”博斯男爵考虑自己该怎么接话,他对这种感情话题一向不太擅长。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尴尬,艾伯特态度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开始赞叹起春天:“我离开帝都的时候,来自北国的逆风造成的阴霾天气还未好转,直到瓦伦丁才能享受如此美好的阳光。来参加这样一个极具纪念意义的仪式,更让人感觉到春天是个美好的季节,万物勃发生长,同时也追求着爱情。”他的语气如同咏叹,“爱情,真是生命亘古以来的华丽乐章。”
“是的。”博斯干巴巴地说,“我觉得这边的天气确实挺不错的。”
“能在这样的阳光下举行仪式,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艾伯特说,“说真的,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到有些吃惊。”
“您是指哪件事?”博斯男爵问。虽然他可以表现得更“优雅”一些,但面前的这位青年贵族身份有些特殊,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不过于拘礼,即使他们的立场未必相同。
艾伯特笑了起来,“利亚德回归世俗显然是教会的重大损失,在帝都也引起了一些很有趣的反应,但这对他来说似乎都不成问题,他非常擅长实现自己的愿望。”略略停顿,他又说道,“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能够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伴侣,我曾以为他只要看着镜子就能够幸福地度过一生了,而对方也愿意牺牲自己的人生来拯救这种只有脸能看的生物,让人很难只是感到羡慕啊。”
真是含蓄的恶毒。博斯沉吟了片刻,“你其实不用羡慕他。”
“虽然我的爱人同样令我感到骄傲,但我们之间的障碍并不是只要勇气和决心就能跨越的。”艾伯特说。
“除非你们其中一人能够舍弃自己的坚持。”博斯男爵说。
“就像改变我们血管之中的血液一样。”艾伯特说。
博斯男爵看着对面的青年贵族,最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们还要立下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