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讯问他们?”药师问。
“有什么好问的。”斯卡说,“我没把他们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已经够客气了,他们以为自己还在拉塞尔达?”
药师认识斯卡这么多年,那些比敢他骄狂的人差不多都死了,一定要说有什么例外的话,聚居地那位术师大概是唯一能令斯卡不情不愿低头的人——斯卡自己不会承认就是了。被俘虏的那些萨满们如今被软禁在部落中,药师去看过他们的情况,毕竟是苦修院的出身,,这些白袍萨满对生活条件要求并不高,也对外界没有什么兴趣,加上那一战的震慑影响仍在,对药师这个典型的人类态度也不算差,在知道他是撒谢尔的药师之后,他们至少肯正眼看一看他,只是拒绝了让他检查身体的建议。
虽然最年老的那名萨满一直在咳嗽,但他们认为自己绝对比人类更懂得兽人身体的奥秘。
“也不能一直把他们晾在那儿吧?”药师放下了手里正在研磨的药草,回头看着他,他们一直要求和斯卡见面。
斯卡啧了一声,“好不容易闲一会……”
然后门就被敲响了。伯斯拿着一堆纸卷走了进来,这是又一批来自聚居地的文书,数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不少,斯卡倒是没有意外,伯斯在将这些文件交给斯卡后就出去了,斯卡还有在药师这里休息的特权,他却是没有的。
斯卡把文件放到一边桌面,然后照着外层标注的数字依次看了起来。他再怎么不喜欢学习,在黑发术师非得每张图都标上文字和数字之后,斯卡也能将它们中的一部分对应起来了,虽然这离他主动吸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发现他随着阅读而越来越皱的眉毛,药师问:“怎么了?”
斯卡把文件一丢,哼了一声,“连他也来支使我。”
黑发术师要他从那些俘虏那儿确定一些事,要不要带上人类的记录员由他决定,只要确保结果是有意义的就够了。斯卡不知道为了表达这些曲折的意思作图者有多为难,不过他确实没有理解偏差。
“主要是询问那些会把人变成怪物的事,他们会回答吗?”药师问。
“那两个活着的家伙已经疯了,要问就只能去问那些老家伙,如果跟他们没有多大关系的话。”斯卡说,他站了起来,“战争的目的就是胜利,为了胜利,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但那玩意就是让我恶心。”
斯卡走进大帐的时候,所有的萨满齐刷刷将目光投了过来,被这么一群身具力量,无论是强还是弱,而且来自重要不逊于五大家族的苦修院的萨满们如此注目,斯卡的神情没有一点不自然,他径直走到力量最强的那名萨满面前,盘腿坐在了兽皮坐垫上。
“你终于来了。”在另一名同伴咳嗽的声音中,那名无论眉发还是胡须都已经变成雪白的大萨满缓声说。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斯卡说。
“我们也有几个问题。”大萨满说。
斯卡眯起金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下一刻他就闪电出手,一把扣住对方枯瘦的脖子,狠狠地掼在了地上,沉闷的撞击声中还夹着细小的凝冰声响,许多萨满惊怒地大叫了起来,纷纷起身逼近斯卡,跟随斯卡而来的狼人骑士迅速抽刀,数人在斯卡背后站成半圆的阵势防护,有人将双指并进嘴里,警哨刚刚吹响,就被斯卡摆手制止了。
他蹲在地上,连看都没有看那些神情激愤的低位萨满,目光落在被冰锁牢牢扣在地上的老头子身上,脸上还带着那个危险的笑容,“你要问我什么,嗯?”
“……你果然十分骄傲,斯卡·梦魇。”躺在地上的大萨满低喘着说,他动了动手,那些封固了他四肢的冰块就化成了水流,跪在一旁的中年萨满将大萨满搀扶了起来,一边警惕地看着斯卡。这名狼人族长在战场上没有展示多少魔狼的天赋,外在的气势其实不能说明真正的力量,但此时在帐内各处闪耀的冰晶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斯卡没有再动手,也没有接应他的话,而是直接问道:“那些鬼东西有没有经过你们的手段?”
大萨满已经重新坐了起来,“如果你问的是血兽之源,我们只能说并不清楚。”
“不清楚?”斯卡讽刺地说。
“是的,梦魇之主。”大萨满平静地说,“战争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苦修院不管外事,我们只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军队用什么手段争取胜利,那是将领的事。”
“不管外事?”斯卡冷笑了一声,“不如直接说你们就是装饰品,一群废物。”
这话不是一般的重,但大萨满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愤怒,他看了一眼斯卡,重复了一遍,“除了我们的职责,更多的我们不会插手。”
这差不多相当于否认那些“血兽之源”跟他们的关系了,斯卡不是不讨厌这种说话方式,但他今天不是来揍人的,何况这个老家伙又摆出了一种“随便你”的态度,他不再指望他们能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换了另一种问法:“是领军的人自己搞来的?”
“你应该已经在别处得到了答案。”大萨满说。
“他们疯了。”斯卡说。
这个结果似乎在大萨满的意料之外,他过了一会才说话,“他们身上应该有我们的护身符。”
“那又如何?不过是证明你们的无能和他们的愚蠢。”斯卡说,“他们现在没用了,我要知道那些玩意是怎么来的,他们勾结了外人,还是外人送到了他们面前?”
“我不清楚。”大萨满说,“只有商队的头领人物与帕德拉将军密切接触过。”
斯卡干脆利落地起身,转头就往外走,大萨满从地上半撑起身体叫住了他,斯卡半侧过身,看着他。
“我们一直存有疑惑。”大萨满说,“为何你要与帝都为敌,为何拒绝近在咫尺的帝位?因为历史,因为狮子家族的胁迫,还是别的原因,让你情愿与人类联合?”
“因为我不想饲养一群占着位置放屁的老东西,”斯卡说,“包括你们。”
然后他走了,大帐的帐门重新放了下去,留下一室安静的萨满。
南山和队员一同合力将粥水抬到田埂中间,站在边上的狼人凑过来,用木勺搅了搅粥底,对泛上来的内容物有些不满,“不是说用不着给他们吃那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