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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吸了吸鼻子,表情很快收敛好,然后伸手给戴珺理衣裳,作出成熟温婉的模样。
她学了两句很稳重的话,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会处理好家里的事云云。
但话没说完,她把自己先给说生气了——
顾衍誉“哼”一声松开了手,衣领也不给他牵好,倔强看着戴珺:“我才不要。”
戴珺的心却跟着一松。
他含笑敞开怀抱把人再次箍进来,脸贴着她的脸,轻轻地蹭:“我明白,燕安,不需要跟我说那些话。”
语气轻软得像是哄小孩儿。
如果自诩成熟的人被如此对待也许会觉冒犯,但顾衍誉很吃这一套。
她喜欢这种幼稚的亲密。
每个人因经历的不同,心中各有各的“缺角”。
好比戴文嵩心中的缺角是对妻儿的愧疚,那是在戴珺向父亲请求成全他婚事时发现的。他与父亲据理力争时,往往会激出这个老头倔强的一面。而当他以儿子的身份与他对话,戴文嵩则很难拒绝,他对“孩子”天然有愧。顾衍誉时有孩子气的表现,使得老头格外偏爱她。
顾衍誉心中那个“缺角”是多年前骤然间失去的家和关爱,无论她在人前修炼得有多八面玲珑,心底始终有个地方,待着一个蜷缩的小孩儿,在等待被谁认领。意识到她会向他敞开这个角落的瞬间,戴珺竟感性得想要流泪。
他亲亲她的耳朵:“不要太担心,誉儿。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顾衍誉抿着唇,也不说话。
戴珺伸手揉捏她的脸:“如果能阻止这场战争,会有很多人得以活下来。”
他本是为哄顾衍誉,说着眼中变得悠远:“这是势在必行的冒险。也是我们本该去做的事,对么?天铁已出,它落在暴君手中,会成所有人的劫难。到时陵阳也无法幸免,这里有我们的家,以后还会生活我们的孩子。”
他从前有很多愤怒和隐忍,是一把收于鞘中的刀,如今也变得不同,他更笃定,也更锐利了。
她看他的眼睛,那里从来很像平湖,今日恍然发现,这一汪温柔的湖水已经变成一片海洋。
他们对彼此沉迷,迷恋对方的头脑和身体。如果屋外风平浪静,他们可以在这间小院里纠缠到天荒地老。
只是此时现实不允许。
顾衍誉闹了这么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拿出一个剑穗,往戴珺的剑柄上系。然而动作不怎么熟练,她瞄一眼戴珺,戴珺自己接过,打了个绳结将其系牢。
“是娘亲从前给姐姐做的,她有两个,匀了我一个,”顾衍誉说来依旧郁闷,“我本该有一把剑,但顾禹柏不给我。”
戴珺微微蹙眉:“你怀疑……”
顾衍誉看着他,她没有回避,但说得清楚:“我不确定。”
能令她失控至此的还有什么事呢?她没有任何证据,但直觉使她嗅到了熟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