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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山摇头:“只怕不能善了。跟宣王那些事,她若知道了……”
妇人眸中寒意更甚,比了个杀鸡的手势:“天高皇帝远,乐临是谁的地方?她一个姑娘,能打十个八个,还能杀得了千人百人么?夫君,该狠心时便狠心。”
顾崇山被她扶着躺下,她的声音很轻:“多少年了,一闭眼,还是能看见咱们的儿子。若是哲源能好好长大,该是你亲手把家主的位置交到他手上了。我怎能不恨?”
顾崇山的呼吸更加急促了起来,从喉咙里发出尖锐又浑浊的呼喊:“我儿哲源——”
“诶!诶!你先歇歇,别坏了自己的身体。”妻子也吓着了,赶紧给他抹着胸口顺气。
顾崇山掌心按在胸前,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许久之后,他的心绪才渐渐平复。
他闭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砰,砰,砰!
通,通,通!
震天的锣鼓如平地一声雷,最初只是一两声,而后连成一片,响起来就没个完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只觉床也在震,地也在震,耳边嗡嗡作响,他的心脏都快被吓得跳出来了!
“来人,来人!”
小厮小跑着过来,回话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发生了什么?”
“是家主,家主回来了!”
顾崇山目光生寒:“谁?”
“是顾,顾三小姐。”
每一个赶来的人都跟顾崇山差不多,形容狼狈,脸上带着愤怒和惊惶,差别只在愤怒和惊惶的比重。
幽深高大的宗祠堂前,阳光从天井中落下,直直地一束下来,空气中舞动的灰尘都纤毫毕现。
那把只有家主才能坐的铁错银黄花梨圆背交椅被搬了出来,放在亮处。
顾衍誉穿了一件白裙,阳光一照,整个人好似镶了一圈发光的银边。她坐在椅子上,两边的胳膊自然搭上把手——那不是一个端正的姿势,她没有需要向谁展示的礼仪;那甚至也不是一个威严的姿势,她靠在椅背上,因连日赶路,面上依稀可见倦容。
但目光很定,哪怕不愿承认,旁人也不能否定,她坐在那里,仿佛那张椅子天生是为她而造。这幢古老高大的建筑没有吞没了这个年轻女孩儿,反而更像是她的领地。
被搀扶来的老者们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有种时空倒转的错觉。
仿佛回到几十年前,顾怀璧死而复生,那时她就这样日日只穿白裙,为她的家人服丧。
顾崇山有片刻怔楞,意识到自己的恍惚时,他甚至有些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