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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誉终于忍不住问:“既然察觉有毒,为何你的娘亲还……”
戴珺的睫毛不可抑制地颤抖。
顾衍誉柔柔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再把手盖上去,用力握了握。
戴珺眼中一片赤红,他就这样笑了:“因为那是在,一次……百官宴上。”
品级高的官员可携家眷入宫,皇帝特赐他们宴饮。彼时的顾禹柏,还不够资格参与这样的宴会。
宴席中不远处放起烟花,有人簇拥着戴文嵩夫妇去看,有人留在原位。
等戴文嵩再回来,那杯酒变成了毒酒。若非他的夫人及时察觉、及早抢下,饮下此酒的就会是戴文嵩。
“都知道,他们都知道……都看着……”戴珺的声音发颤,听得顾衍誉心中一紧。
与其说那是明目张胆的下毒,不如说是一场众人注视下的行刑。
殷勤的共谋者,沉默的旁观者,共同促成这场蓄意谋杀。
怎么?士大夫要和贱民权均力齐?老子的官位不能传承给儿子?卑贱之人的后代只要有才能也要踏足朝堂,与高贵的世家之后平起平坐?
有些话是说说而已,在百姓面前图个冠冕堂皇罢了,拿出这样具体的做法来是要干什么?往世族的头上动刀么?
有人敢说这样的疯话,那就让他——去死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付出代价,让既得利益者放心,也让同样有“疯念头”的人看一看,这就是下场。
顾衍誉明白了,势比人强,那杯毒酒没法当众泼掉,戴珺的娘亲知道这些人的用意,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情急之下,唯有以身代之。
顾衍誉为那个女人难过起来,若易地而处,群狼环伺之下,如何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她是迫不得已挡了毒酒,还是早就为丈夫和儿子的性命忧心,所以在那个瞬间做出决定,选择牺牲自己作为激怒世族的代价。
戴珺看顾衍誉的目光柔软,带着一点恳求:“我想带你,去看看她。”
顾衍誉起身来,牢牢牵住他:“好呀,我们走~”
走到屋外,穿越回廊。
是日光正烈的时辰,但这个季节的日头尚不刺眼,风也和煦。
戴珺情绪稍缓,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说:“还记得你有一次来书房,问我是不是很讨厌那些大人么?”
顾衍誉很爱观察他,她发现戴珺升迁之后,处理起公事总是不太快乐,于是问了一嘴,戴珺只说是事情多,之后便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