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还没有给她的“底牌”发拜帖,就先一步接到邀约,在城东水亭碰面。
她远远看见戴珺先到了,外披的那一件轻纱广袖,浅碧色泛着一点灰蓝,里面那一件衣摆处却是浓重的墨绿,以银线织出繁复的花纹。
他长身玉立在青山碧水之中,好似此间山水的主人。
主动求人办事有主动求人的套路,他人先一步找上门来,又该是另一种作派。
顾衍誉收敛了一下自己神情,大步朝他走过去。
“宣王去见了陈大人。”戴珺说。
顾衍誉平静地“嗯”了一声。
“你的身份,他知道了。”
顾衍誉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是个很像小孩儿的表情,脸上写着“我也没办法”。
戴珺蹙起眉头,仿佛在打量她是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有细说,宣王在诏狱中同陈御史说的是:“你的这个秘密,本王喜欢极了。虽是绝色,若是个男人,还真叫人……不好下手。想来早该去乐临看看的,那是好地方。其他的事,陈御史也再好好想想。本王的小美人如此记仇,你已经将她出卖到这个地步,只要给她机会,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戴珺神情端肃起来,问顾衍誉:“你眼下有什么打算?”
“我该有什么打算呢,”她那一双狐狸眼格外澄澈,纯净得惹人怜爱,“我的父兄眼下杳无音讯,姐姐被困宫中,我的身份戳穿了又是欺君之罪,他们想怎么揉捏我,我都没有还手之力。建安侯对我闭门不见。我也去过戴府,不过吃了闭门羹。”
她说完便转动身体,不再面向戴珺。
不知道是被视线中的游鱼吸引了注意,还是说到这里突然闹了点脾气。
紧接着她便听到声音从后侧方传来:“去城外是有不可耽搁的要事,赶回我便立刻来找了你。”
顾衍誉眉眼微微舒展。
她转身来,方才那点小得逞不见,笑容明理又疏离:“无妨,这样的关头,避嫌是对的。我若是见上了你,一定会问你宫中发生了什么,你必然因为忠于主上,不便回答我,那就令你陷入为难的境地了。”
他的目光一点点掠过顾衍誉的眉眼,心知肚明她在演。
如同他心知肚明她此刻的困境。
“顾衍誉。”
很奇特的,当他开口唤她名字时,顾衍誉忽然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
那一刻时间好像被拉长,长到足够她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戴珺该不该告诉她这些,她该不该这样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