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不过是一份食谱的材料数字,外人敬畏着的德高望重大师在料理研制方面却屡屡翻车,以至于作为试吃者的同事们都坚决抗议他的创新,在众人的要求下,这位校长痛定思痛,将标准数字刻在墙上,以此警示自己。
那时苍木正是教员之一,她还记得彼时学院草创,虽然声名不显,大家彼此间的关系却很融洽,后厨那时还兼具公共休息室,师生们都喜欢围在这儿,闻着香甜的气味聊天。
“诶,苍木小姐,今年的围巾是什么颜色?银绿?还是红黄?”
“蓝白色。又猜错了呀,不过您真喜欢这四种搭配。”
她在回忆的语句里掀开烤箱,取出味道一如百年前的小蛋糕,递给百年后的朋友。
记忆中的师友们面容早已模糊,但嗅闻着蛋糕甜蜜的气味,就似乎一切未曾远去。
很多外来者不太理解为何坎瑞亚人执着于模拟阳光,乃至到了过分真实的地步,甚至连游泳馆都要炎热地四季如夏,再在泳池边安装上阳伞,看着走来走去的小机器人透明肚子里冒着凉气的冷饮,很难不怀疑这是一场严丝合缝的商业圈套。
“其实只是大家没经验。”苍木如此解释:“这里的城市天穹系统是最先制造的,结果温度过高,谁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失误,大汗淋漓了还要嘴硬说这也在预料之中。”
所以后来就改成了游泳馆,从反馈来说,坎瑞亚人民接受的还不错。
但最常去还是那片花海,有些过于隐秘破碎的记忆只适合在安静地地方分享,苍木零零碎碎地说着,空就安静地听。
世界以外的记忆毕竟太远了,苍木记得的只剩光是想起就忍不住微笑的那些——下大雨的天气不用上学,她早就醒了,却还是装成睡眼朦胧的模样,故意地趴在被窝等妈妈来叫她起床。
全世界的妈妈好像都有一样的味道,柔软馥郁,芬芳中带着隐约的奶香,摸过女儿脸颊的手背微凉,拍着孩子的背轻声喊着她的小名哄起床,说爸爸在做饭。
她记得自己哼哼唧唧地趴在妈妈腿上,翻身的同时不忘撒娇,直至一个莽莽撞撞的热源顺着床腿爬进被子里,小孩子的身体热力十足,却还毫无自觉地贴了过来,声音是儿童特有的活泼:“姐姐!抱抱!!”
更多时候苍木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躺在少年腿上,听着对方的讲述,为他唱起遥远的歌。
空耐心等待着下次见面的日子,却收到了延迟的口信——
“……突发不适?”空怀疑地望着面前的宫廷法师,重复着对方口中的说辞,显然对这个理由并不信任。
奈何身材高大的男性法师面色如常,无论表情亦或是动作都透露不出丝毫异常。他不信。
“那么……作为朋友,我能去探望圣女殿下吗?”空试探道。
古板严肃的宫廷法师说话也一眼一板:“殿下身体抱恙,心力不怠,为了治疗效果起见,谢绝待客,也暂时严禁一切打扰。”
又是隔绝,又是封闭,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空表面上从善如流,转而提出新的请求:“如果圣女殿下不行,莱茵阁下呢?”
当对方拒绝了你的第一个要求,就很难拒绝第二个,而见到莱茵哈特才是空的真实目的。
浅金色长发的女性面容疲惫,见宫廷法师带着空到来,她也只是摘下眼镜,揉捏着眉心给出既定的说法:“殿下被外界的紊乱元素影响,需要调养,暂不见客。”
这似乎是一种隐晦的指责——倘若不是空将苍木带出,她又怎会被外界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