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秦琴很快收摄了心神,把镜子放回原位,仍旧戴上面罩,说:“奶奶,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就行了。过段日子完全好了,再告诉别人吧。”
秦四奶奶答应了。
……
买了秦四奶奶的旧房子,简单修缮了一番之后,李老寡找了先生选了几个黄道吉日,送到了秦二梁家里去。
因为李壹珩需要到城里去跟洛明洋上任,三个日子都选得离得不远。最后选定了五月初一。
很快,就到了送嫁妆的日子。
打从秦瑟瑟初次露出美人坯子的模样之后,龙氏就开始为女儿高嫁而攒嫁妆。攒了这么多年,可是等到秦瑟瑟真的出嫁了,拿出来的嫁妆竟然只有六抬,其中还有好些拼拼凑凑的,那几盒胭脂水粉,还被放在了显眼处。
秦瑟瑟因此很生气,觉得丢了自己面子,在家里冲着龙氏发脾气:“当年秦琴招赘婿,都有二十四抬嫁妆,怎么我就只有六抬!是我比不过那个女人吗?”
龙氏也很不高兴,怏怏的道:“你也会说了,秦琴是招赘婿,嫁妆从这个门出去了就从那个门进来!你的嫁妆是有去无回的!李壹珩又没有中举,日后免不得还要念书攻读的,他家里又没有别的进项,那不就都得从你嫁妆里倒贴?倒是多少留点在娘家,让娘亲亲自帮你保管着,你有个手头松紧的,也好跟你应急。”
一席话,说得秦瑟瑟没脾气。
倒是秦二梁,非常难得得掏了自己的部分小金库,给秦瑟瑟买了些布帛金器,道:“你嫁过去也是个秀才娘子,今年不中明年中呢,总是有希望的。你就安安心心的,争取明年抱个大胖小子。”
可喜城里的小龙氏听说秦瑟瑟要出嫁,命人送来了二十两银子的贺礼,还有一匹细绢,半匹水红竹凉布,并一套宝石头面。那头面是“表妹给表姐添妆”的。龙氏收到了,喜不自胜,迫不及待把这些东西放进嫁妆箱子里。
秦瑟瑟却有些皱眉:“娘,表妹是给人当妾的。她给我的东西,怎么好放在头一个箱子里?”
龙氏却头也不抬地说:“哎呀,好看就行。你管她怎么来呢。做妾怎么了?做有钱人的妾,好过做穷人的妻子,最起码穿金戴银,吃喝不愁。”
秦瑟瑟就不言语了。
这么着,就还是六抬嫁妆抬到了新家里去了,按照惯例,得铺开来给村子里人看。两家人都很刻意地把最好看的金银首饰和胭脂水粉放在显眼处,阳光一照,金光闪闪的,倒是很漂亮。
来围观的村民,看得很满足:“到底还是村里一枝花,嫁妆也不含糊,就真的是样样都好看。”
“嫁给秀才也不差啊,而且明年还能考,到时候中举了,就是举人娘子。妥妥的官太太了。”
“老天真是没有白长了秦瑟瑟这张好看的脸。”
在村民们不绝于耳的赞叹中,秦瑟瑟失落的心情才多少好转了点,嘴角边有了笑模样。
偏生有人眼神好,发了一声喊:“咦咦咦,这个胭脂水粉,怎么我在城里那些窑姐儿妆奁里见过?”
“桂树,你开玩笑吧。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胭脂水粉?”
秦桂树梗着脖子道:“是真的!我常常进城帮工做活,做木匠细活儿……那些姑娘用的胭脂水粉盒子,我做得多了去了!一眼就能认出!”
秦桂树可是村子里公认的能工巧匠,自从得了明湛的指点后,手艺越发精湛,经常能进城干活挣活钱。他说得言之凿凿的,村里人不禁就信了七分。
可是……秦瑟瑟的嫁妆里,竟然藏了城里窑子姑娘的胭脂水粉?
又或者,秦瑟瑟,竟然用跟窑子姑娘一样的胭脂水粉?
不知道谁,憋不住笑了:“噗嗤……”
送嫁妆的人中,秦二梁和秦瑟瑟她哥带头,大男人的,看不出胭脂水粉差别,不过却能感受到乡亲们异样的眼神,脸色肉眼可见的不自在起来。
李老寡气得浑身发抖,面无无光,冷笑着说:“好啊。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竟带了窑姐儿的东西过来凑合!你们家的女儿就不值当几个脂粉钱?”
她本来就嫌秦瑟瑟嫁妆少,只有六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闹大,也好给秦瑟瑟做个下马威!
秦瑟瑟她哥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闷棍,只会两件事,就是喝酒和打老婆。后来何氏没了,就只剩下喝酒了。另外还添了一样,和他爹一起去找那些暗巷里最糟烂污的暗娼。前几日才因风流账被个暗娼数落过,李老寡那刁蛮刻薄,倒是跟那位有三四分仿佛,顿时憋红了脸,瞪圆了虎目:“婆娘,你瞎嫌弃什么呢!这是城里最好的胭脂水粉,我们家瑟瑟就配这个!”
李老寡尖声道:“喂,我们家娶的是良家女子,可不是从良女啊!”
她不嚷嚷也就罢了,一嚷嚷,立刻就把更多人引了过来。李壹珩本在书房里呆着的,也跑了出来,一看那些胭脂水粉,也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的,说:“娘,吉时快到了,你磨蹭什么呢。快进来!”
李老寡指着那些胭脂水粉道:“你看,你看,你看中的好媳妇儿,一心要求娶的好媳妇儿!拿了些妓女用的胭脂水粉来做嫁妆!这不是把你当绿帽大乌龟了?”
她只图吵架吵赢了,一不留神,把自己儿子给骂进去了。
李壹珩一怔,怒气冲冲地对李老寡低吼:“娘!你说什么!”
李老寡没想到儿子会吼自己,也是一怔,然后哭闹起来:“你这是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