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神色严肃衣冠周正的老嬷嬷从身后的新房中走出来,对着步永涵恭敬的行礼。她神色端正连发丝都梳理的一丝不苟,从里到外透露着一种刻到骨子里的规矩气息,哪怕是刀劈到她的眼前,她的礼仪都不会有丝毫的错乱。
“王妃,您该回到房间中去等着王爷了。”
步永涵转头看向神色刻板的陪嫁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个嬷嬷是母后强硬的塞给她的,根本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便让她来到了京都,这几日没少听到她在自己耳边念叨规矩、念叨怎么管理后院、怎么把握夫君、怎么养育子嗣,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乌嬷嬷,我知道了!”
她是母后赏赐下来的人,即便是心中再怎么厌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不过,她心中极为不以为然,这个乌嬷嬷一直跟在母后身边,一生都没有嫁人,她懂得怎么把我夫君的心、懂得怎么养育子嗣?简直笑话,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乌嬷嬷恭敬的退到一旁,仿佛没有听明白步永涵话中的敷衍,等到她进入房间之后,她挥手屏退左右,开口道:“公主,您今日走的这步棋还真是不高明,您和王爷刚刚新婚,最重要的是给他留个好印象,让他信任您,而不是借着杨侧妃的死去打压别人,您现在根基未稳,勉强出手不仅得不到预期的效果,还会让王爷疏离您。”
步永涵猛地转头,恼怒道:“乌嬷嬷,你的话未免太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乌嬷嬷并没有被她的态度吓到:“公主,老奴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您的身边扶持您,自然不能看着您走弯路,若是老奴说话有不中听的地方,还请公主见谅。”
“你拿母后来压我?”
“老奴不敢。”乌嬷嬷连忙跪下深深地行礼,身形格外的恭敬,可是语气却平静无波。
步永涵暗自咬了咬牙,越发觉得心中恼怒,却不得不忍下来:“乌嬷嬷,我只是太生气了,你不要见怪才好,赶紧起来吧,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又初来到大安国,若是病了,母后该心疼了,我会老老实实的等待王爷回来的。”
乌嬷嬷还想说什么,看到步永涵眉眼间暗藏的不耐,只好缓步退到了门口,叫来一名侍女吩咐道:“去前院守着,若是王爷回来,立刻恭迎着王爷来王妃这里。”
“是。”
房间内的步永涵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只感觉心中越发的屈辱,难道百里瑾川今晚还能不过来?她想阻止丫鬟去守门,却是想到他刚才冷厉的眼神,最终没有出声。
她安静的坐在红艳艳的新房中,不远处桌案上婴儿手臂粗的龙凤烛燃烧着,不时地爆出一个灯花。她盯着摇曳的烛心微微愣神,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在喜床上有些坐立不安,出声唤了一句:“来人。”
一脸严肃的乌嬷嬷躬身走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前院的宴席应该散了吧?”
“老奴刚刚让人去看过,王爷正在送宾客人离开。”
步永涵微微松了口气:“我知道了。”她整理了下衣服,挺直脊背,用最优美的坐姿端坐在一片火红之中,微微垂着蝶翼一般的睫毛,等待着百里瑾川的到来。
结果,一等便是半个时辰,腰都酸的快没有感觉了:“乌嬷嬷,王爷还没有过来?”
乌嬷嬷心中明白,现在怕是王爷不满公主之前的所作所为,故意给她的下马威,不过,即便是他再怎么生气,应该也不至于在新婚之夜不来新房,不然,这就不是给公主难堪,而是给整个大越国难堪:“公主稍安勿躁,兴许王爷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您耐心等一下,老奴已经让人去前院查看了。”
步永涵咬了咬嘴唇,只觉得心中怒火不断的燃烧:“都怪沈凝华那个贱人,若不是她,王爷也不会对我生了芥蒂!”
乌嬷嬷心中不满:“公主,昭华公主是您的五弟妹,以后妯娌相处时间长着呢,万不可说话如此不注意言辞。”身为公主,就应该有公主的骄矜和气度,即便是心中气的要死,面上也要带着得体的笑容,怎可动不动就说出贱人这样粗鄙的话来?
步永涵差点被她一口气噎死,愤恨的瞪了乌嬷嬷一眼,如果不是确定她对母后的衷心,她恐怕会怀疑这个乌嬷嬷是沈凝华派来的:“我知道了。”
步永涵焦急的等待着,眼看都快要到子时了,这一天都要过了,百里瑾川才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新房。
步永涵眼睛一亮,心中的怨怼去了几分,终于来了。
百里瑾川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倒了两杯酒递过去:“王妃,该饮合卺酒了。”
步永涵抬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怯,手臂交缠之下一杯酒下去已经是面色如春:“王爷怎么回来的如此晚,让我好生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