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娘整理了思绪,把发生的事无巨细地和二人说了,但是关于张成的介入,绣娘只字未提,却说了她给高宁雪发了求救信的事儿。
高宁雪听了,一双黛眉蹙到一起,解释道“我这次是要回泰州一趟,在清庐县歇歇脚,顺便和你们聚一聚,并未收到你的求救信,况且”后面的话高宁雪说了一半儿,转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张小几的男子,没有说下去。
那男子倒是开口了,淡淡说道“依本朝律例,女子冲撞公堂可掌嘴十至二十下,清庐知县这么判可是不合规矩了。”
高宁雪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男子突然插话,但还是对绣娘说道“这位是刑部的萧侍郎,蔚蔚的冤屈萧侍郎会为你们做主的。”顿了顿,高宁雪转而对旁边的男子说道“是吧,萧侍郎你不会看着无辜民女被冤枉致死的吧”
听到高宁雪说这话,绣娘身子一转,“扑通”一声就给男子跪下了。
没错,这位正是高宁雪被赐了婚的,未婚夫婿,萧盛,字伯让,如今官拜刑部侍郎,这次以高宁雪的未婚夫婿的身份和她一同回泰州拜见老燕王。
“萧大人,请您为民女的朋友吴蔚做主啊,她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可以作证,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从来没做过不对的事情”
不等箫盛开口,高宁雪起身将绣娘拉起,拖着她坐到了自己这边的下手位,说道“跪什么跪啊,萧侍郎爱民如子,不会坐视不理的,你把事情讲清楚就行了,一会儿我叫人来替你写一份状子,交给萧侍郎。”
面对高宁雪的屡次番的“不客气”箫盛只是微微一笑,眼中更是无一丝怒意,沉吟道“状子就不用了。依律民告官是要滚钉板的,柳姑娘
不必承受这份苦楚。这清庐知县违律定罚本就不该,
吴姑娘也被关押了月余,
既然还没问出什么,早该放人才是。待我派人到衙门去传个口信儿,吴姑娘明日就可以归家了。”
绣娘有些愕然,继而连连道谢。
绣娘万万没想到,自己快把腿跑断了,联合张成和张水生研究了几日,诸多部署也没做到的事情,就被箫盛这般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不是“修书一封”而是“传个口信”,证明了在箫盛眼中,清庐知县什么都不是,连让他提笔写封信都不配。
箫盛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听说,柳姑娘和吴姑娘曾在危难中帮过县主一次,想见见二位。既然人已经见到了,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说完箫盛起身,朝高宁雪微微颔首,出了正厅。
高宁雪恶狠狠地瞪了箫盛的背影一眼,等到箫盛出了门,脚步声都听不见,才朝虚空处挥了挥拳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箫盛走了,高宁雪便拉着绣娘坐到箫盛的位置,推了推小几上的干果,说道“饿了吗吃点吧。”
“谢谢。”
高宁雪见绣娘不动,便抓了一把塞到绣娘的嘴里,上身往绣娘这边倾斜,看着绣娘的目光炯炯,用仅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绣娘,你有没有我师父的消息”
“吧嗒”一声,绣娘刚举到嘴边的花生掉落在地。
高宁雪口中的“师父”自然是东方瑞了。
绣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见状,高宁雪的眸子一下子就暗淡下来,整个人也仿佛被人瞬间抽空了力气般,往靠背上一软,喃喃道“师父”
绣娘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也听说了东方大人的事情,我和蔚蔚都相信东方大人是无辜的。”
高宁雪苦笑一声,说道“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不信,四皇兄被发现的时候,胸口扎着师父的贴身匕首,平日里放在裤管里的那一把。可我不相信师父会杀人,这些年她一直教导我,要依律执法,即便是面对穷凶极恶之徒,在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也不得滥用私刑,要将犯人绳之以法。可是师父到底在哪儿呢京城都被翻遍了,我还以为她会躲在你们这边呢。”
绣娘叹息一声,说道“蔚蔚和我说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或许等到案子沉冤得雪,东方大人就回来了。”
“谈何容易啊”
高宁雪心中哀伤,这些年东方瑞结下了不少政敌,一部分是看不惯她一个女子身居高位的,还有的是亲朋故旧作奸犯科被东方瑞绳之以法的,东方瑞铁面无情,从不接受朝中任何人的求情,经年累月下来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死的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儿子,高宁雪因为是东方瑞的徒弟,也被革了明镜司左使的身份,但她到底还有一个县主的身份,对她倒是没有别的惩罚了。
如今明镜司惨遭一场大血洗,从前那些备受东方瑞青眼相看的干将,全部受到了牵连,革职查办已是好的,更多的是身死,甚至祸及妻儿。
张威张猛这两位东方瑞从前身边的近侍,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