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联邦重点培养的军队新鲜血液,虽然带着新鲜两个字,但肯定不可能是真正的新兵蛋子。受训的军官们,在自己的驻地中少说也是一个特种连长的家伙,又被各自部队首长欣赏,当成宝贝儿一样疼着,所以说虽然谈不上真正的骄纵之气,但眼中视余人如无物的冷漠作派总是有的。
论起综合实力来,这些军官毫无疑问也是联邦军方最优秀的那一类,不然他们的部队也不可能选送他们来参加联合演习,在兄弟部队的眼前输个落花流水,除了丢脸没有别的任何好处。
某人机甲操控生猛,用M37便能突破测试四级,某人五百米障碍突进组合枪械击伤目标后,脸不红气不喘,还能在谷子地里扮扮稻草人。某人在演习里躲进沼泽,七天不曾露面,最后直到演习组织方第一军区参谋部差点儿调宪章局数据时,才像一个幽灵般飘了出来,缀在了追杀分队身后,悄无声息地上演了一次大翻盘……
各有各不可复制的强悍凭恃,很难分出个真正的胜负。而且都是曾经在西林轮战过的角色,说不定当年在战场还做过相互支援,军官学员们本身之间倒能互相尊重,相安无事。
然而反恐演习结束之后,这些天之骄兵却被关在了作训基地之中,进行了长达数月的训练……
年前联邦军方忽然提升安全等级,再加上难得一见的反恐联合大演习,他们虽然一直没有得到过明确指令,但也清楚,肯定是联邦与帝国之间的局势又趋紧张,然而在这等关键时刻,他们却无法回到自己的部队,与战友们一同厮杀,而是苦闷不堪言地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基地里,怎能没有郁闷火气?
必须说,新式MX机甲的第一课,许乐之所以会迎来那么多抵触的情绪,和军官们火山将要爆发的情绪,有很大关系。
受训军官在基地里接受着全方位的培训,联邦极为重视,明显将来是准备让这批军官在战场上成长为能够独掌一方的将领,所以开设了很多课程,其中尤以指挥及战术推演课为重,密密麻麻十九项课程之中,刚刚开展没有两天的新式机甲课显得格外不起眼。
然而,这却是军官们现在最不想上的课,因为他们发现那个曾经被他们无视轻蔑的年轻教官,实在太不是东西。
……
……
会议室的光屏上闪动着结构图纸与不停变动的核心数据。许乐站在讲台上,冷冷地看着台下的军官,语调平缓说道:
“基地占地四十七平方公里,还没有计算后面的野战山脉区。联邦划了这么大个区域,请了三大军事学院最顶尖的老师,就为了培训你们三十几个人,结果你们花了四天时间,还没有把最基础的战术动作掌握好,我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联邦公民纳税养你们这帮军人,你们难道不觉得惭愧?就凭你们这种水平,帝国皇家特种营随便出来一个人就能把你给毙了。”
“我不要求你们掌握双引擎喷流器的设计,电子湍流发生器涉及到量子物理的部分,相信你们再学三年也学不会。但连附装飞翼的基本结构图你们还没有掌握,将来你们怎么上战场?”
“又说回标准战术动作,我已经跟你们说的很清楚,这是一套全新的动作,把你们以前那些没用的技巧和规则都忘掉,更不要牢记什么机械腿不能离地的神圣准则,然后来挑战我的经验。”
“我开着M原型机都能跳起来踹某人一脚,在地下库房里你们开的是MX,还要学小娘们儿一样慢慢挪步子?”
许乐讲话的语速很平缓,语气很平静,但字字不离军官学员们的愚蠢和死板,那种腔调足以令人愤怒。台下骄傲的军官们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战术光屏板,却强行压抑着怒意,没有站起来与他大干一场。
这些自以为对机甲非常了解的军官,在连续几天的课堂争论之后,已经深切地体会到讲台上的小教官确实是个机甲达人,无论他提出的战术标准动作是怎样的不可思议,然而在课后的实践中,总能证明他才是正确的。
尤其是课堂辩论之时,每当下面的军官提出异议时,许乐教官闭着眼睛都能报出一个个精准的数据,犀利而冷酷无情地对众人进行嘲讽,而在课后实践中,军官们不得不愤怒地发现,他说的都是对的。
如果不是对MX机甲像自己身体一样了解的人,怎么可能凭着脑海中的那些资料,便能推断出机甲动作中的参数波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军营里唯强者是从的标准区域,在MX机甲操作理论这方面,军官们震惊地发现,自己再怎样努力似乎也及不上讲台上的教官,所以这些天当教官刻薄冷酷地嘲讽甚至是痛骂他们时,他们只有强行压抑着愤怒,坚忍地等着日后报仇的机会。
开着MX原型机还能跳起来踹某人一脚,你们却只能像娘们儿一样缓慢挪动机甲,这句话太刻薄,太狠了。课堂里窒息般的沉默里酝酿着愤怒的呼吸声,坐在最前面的周玉脸色也忍不住难看起来,低着头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因为他就是那个被许乐开着原型机踹了一脚的……某人。
那还是两年前在梨花大学时,周玉当时就觉得许乐是一个操控机甲的天才,但怎么也预想不到,只不过过了这么短的时间,许乐已经变成了国防部的一级机甲教官,而自己却成了他的学生。
“我知道你们是很有能力的人,因为我和你们不同,我相信国防部的眼光。国防部挑我来教你们,自然是因为我有这种资格,国防部挑出你们,那你们自然也是优秀的军人,有骄傲的资格。”
这似乎才是一名教官应该做的事情,先锤打一番学员,然后再稍微回复一下对方的信心,课堂里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不料许乐紧接着又冷冷说道:“但是,在机甲课上,在我的面前,你们没有任何骄傲的本钱,想对付我,先通过操作考核,再来试着挑战我,我没有那些帝国时间陪你们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这些天备受言语羞辱的联邦军官们,早已人心思斗,盘算着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与讲台上似乎只会纸上谈兵的许教官“切磋”一下,但没料到许教官似乎猜到了这一点,干净利落,斩钉截铁地抹杀了这种可能,并且还斥责他们挑战的想法为幼稚。
听到这句话,坐在最前排的周玉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讲台上的许乐一眼,往常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起深深的疑惑。他心想以你的机战能力,随便收拾几个班上最生猛的王牌机师绰绰有余,一战便可定下教官尊严,为什么不这样做?
更令周玉疑惑的是,讲台上这个许教官真是自己认识的许乐吗?这个在教室里戴着墨镜,唇角线条若刀刻一般,满脸冰霜就像临海大学城的雪的冷酷教官,真的是……那个永远笑眯眯一脸阳光的机修师?
终于有军官在许乐刀刀削肉的言语羞辱下控制不住情绪,霍然站起身来,愤怒地大声抗议道:“就算你设计的战术标准动作是唯一正确的,但我们确实是在试着熟悉,可是你的考核标准里为什么还有机修方面的内容?全新的悬挂系统,还有球状关节的契合程序,足足有三大本书,这么短的时间,我们怎么学会?不要忘记我们是一线军官,不是机修兵!”
他恼怒地望着许乐,说道:“你一直不肯上机指导,是不是怕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