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胡思乱想之间,已经走到了门口,宝叔拦在一伙人前面,摘下了墨镜,目光森冷警惕。
那群香港人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冻过,站在雪后的北京小巷一个后门前等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他们一共四个人,一排堵在孙茹家的宝马车前,态度恭敬,就是冷得两腿直打哆嗦。
“孙小姐,孙小姐……”迎面上来一男一女两个人,说话的是那个女的,神态亲切,看来是经过训练,普通话非常标准,一点没有广东腔。
那女刚要凑上来,立刻被宝叔的军用棱刺给刮了一下,连忙保持了一下距离,道:“哎呀孙小姐,找到您可真是不容易啊。这位是我们刘副总,内地市场开发的负责人,他……”
孙茹摆了摆手,老练的打量了他们两眼,道:“香港嘉和的吧?你们有什么事情应该找我爷爷谈,我爷爷没时间你们可以预约啊!我还是个学生,你们整天骚扰我干什么?”
那个姓刘的副总长得跟王京似得一胖子,笑容可掬的递过来一大束鹫尾花,非常名贵的样子,易青算了一下,这束花大概够依依生活半年了,对他们来说却只是一张港币。
孙茹看都不看这束花一眼,示意宝叔接过来。她用与她年龄不相称的老气横秋的口气对刘总说道:“我们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我们内地跟香港不同,我们是有国家电影局的,很多权利在中影集团、北影厂、国家电影局手里,你们就算找到我爷爷本人又有什么用?”
刘总哭丧着脸道:“孙小姐这就太不拿我们当朋友了。香港各大公司都在争取内地的放映片子数目,争国内的九大院线。大家都知道,你们阿公孙老爷子是关键人物的啦!虽然他离退多年,但是圈内谁敢不给他面子,国家电影局的领导同志们不是他的下属就是他的旧学生,其他单位更不用讲的啦!只要孙老爷子发句话,我们明年哪怕多给我们在大陆发一部片子,或者剪我们的片子的时候手宽一宽,我们内地开发部门的几百号人就算是靠他老人家赏一口饭吃了啦。”
孙茹吐出一口长气,摇了摇头,道:“我们中国财神爷的大庙前面有副对联,你们晓不晓得是讲什么东西——的——啦……”
刘总很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助手,一脸茫然。
后面易青已经憋不住在笑了。孙茹笑着打了易青一下,对刘总道:“那副对联素介个样子滴,上联‘朝也求暮也求,能有几个钱,给谁是好?’下联是‘你也要,他也要,全无半点福,教我为难’!”
刘总半点没听懂,迷惘的问道:“那素怎样?”
孙茹做了个被打败的动作,道:“好了好了,话我帮你们带给我爷爷,行不行看你们的福气了。还有啊,你们要是再跟着我,骚扰我,我保证明年嘉和公司一条院线的放映权都拿不到!”说着径自向自己的车走去。
那刘总赶紧让开条道,难为他那么大的肚子动作这么敏捷,连连恳求道:“那样子太感谢你啦,孙小姐。我们嘉和真的是很有诚意的……”
孙茹坐进车里,向易青指了指驾驶副座,然后把依依拉到身边来,最后礼貌性的向刘总点了点头,摇上了车窗。
宝叔把车开出电影学院后门的小巷,在望后镜里看那些人渐渐远去了,才问道:“去哪里。”
“荆门桥小区的招待所,先送这位易先生。”
易青做了十九年学生,第一次被人称为先生并没有不习惯,他还在想刚才的事。
香港电影盛极一时,但是从九十年代开始衰败,近十年来更是惨淡到了谷底。各大港埠影业公司为求生存,纷纷把目光投向大陆市场——毕竟香港才六百万人,大陆光城市人口就有三四亿,九条院线起码控制一亿多能买得起电影票的观众基数。
但是内地对于外埠电影有着严格的管制,比如美国好莱坞大片,最高的九七年放进来十部,此外一年能有六七部就不错了;香港电影按说也是华语电影,但是这个口径依然被压得很死,一年也不过十部左右,而且即使放进来,也要经过所谓的政治审查,被剪得七零八落。
嘉和的人如此热切的想争取哪怕多一部的放映权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要这边一点头,他们公司的电影多放一部进来,立马就是上千万的收入,再刺激一下本港市场,潜在价值不可估量;就算上片量不变,只要在剪现有的片子的时候能松一点,尽量保持原貌,对嘉和进入内地的电影也是一件大好事。
看刚才的那架势,孙茹的爷爷竟似能够影响明年香港片进埠的数量,而且只要他打声招呼,政审时自然就会手下留情,因为“领导同志们不是他的下属就是他的旧学生”,真是太神通广大了!
这个孙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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