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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幸福港湾(第1页)

荏苒岁月颓。

似乎转眼之间,几十年就过去了,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成个家。此前我好多次都想过这个事,曾有女子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嫁给我,被我拒绝了。

给我写求爱信的女子更多,也被我一一拒绝了。是我择偶条件高吗?不、不,别的不说,就我的身体状况,别人能看上我,我就烧高香了。可我为啥要拒绝呢?我只是在想,那些女子只是在报刊上看到有关我的报道,对我的实际情况并不了解,如果草率地结合在一起,能长久吗?

身体已经伤得这么重,我不想再让心灵受伤。我期盼着能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女子,我一直在等待。

还真让我等到了,我感谢命运!

这也许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抑或上天弥补对我的失误。可我坚定地认为她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她就是我的妻子邓亚苏。天使的到来让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其实,她也是一个命运不幸的人,她在婚姻上严重受挫,且伤得不轻。离婚后她在寻求自己的幸福。我们是两条轨道上的行星,是上天安排我们相遇,而且碰撞出美丽的火花。

此生,我非常不幸,又非常幸运,因为我有了她。她选择了我,我选择了她,我们是患难与共、生死不渝的亲人,她给了我生活的希望,是陪我走过人生坎途的伴侣。最初,我们走在一起似乎被所有的人不看好,包括她的亲人和我的亲人。也是的,我身患重残,能给予她幸福吗?我扪心自问,不能有确切的答案。然而,面对世俗的质疑,她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我,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量!我深知,为了我,她承受着世俗的眼光和巨大的压力,做出了极大的牺牲。因此,对她,我怀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恩之心。

那年我们走在一起不久,因生活所迫客居古城。城市的消费远远高于农村,而我的工资低得可怜,再者,我们还得做长远的打算,因此必须精打细算。为了节省开支,我们租了城中村一户人家五楼的一个小屋,租金是不高,可我的腿脚不便,上下楼都要妻子背。一个女人背着一个男人上五楼,自然招来许多目光,那些目光有惊诧、有叹息,甚至有羡慕,但更多的是敬佩。

每每背我上下楼,妻子都要喘息半天。五楼呀,上下都得背,一个壮小伙都不一定能行,妻子也是仗着她年轻身体好。一天,一位朋友来看望我,见妻子背我,便上前说:“让我背一回。”途中他歇了两次,上到五楼房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半天他才喘匀气,由衷地对我妻子说:“嫂子,我服你了,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

此后,我实在不落忍她受这份苦,说咱们不省这个钱了,租个平房吧。在我再三坚持下,我们租了另一家的平房。

过日子妻子是一把好手,她把一日三餐打理得井井有条。早餐和晚餐很简单,咸菜、稀饭、馒头。稀饭自己煮,馒头自己蒸,时不时变变花样,馒头改为包子或花卷,只有咸菜是买的。中午大多吃面条,隔三岔五吃顿米饭。为了让我吃得可口,她在面条上尽可能地变花样,她最拿手的是家乡的旗花面和蘸水面,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两样。

一次吃早饭时,我笑着说:“咱这日子都是你省下的。”

她也笑着说:“过日子就得省,细水长流。”

“你是个好媳妇。”我表扬她。

“接受你的表扬。”她说着就笑,我也跟着她笑。

日子虽说过得很清苦,但我们很快乐。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夏天。

那年夏天特别闷热。古城像个大火炉,四面八方都在冒火,我们租住的小屋仿佛是个小蒸笼。买不起空调,我们买了台电风扇解暑,但风扇作用不大,还是全身冒汗。我正在写一个长篇,那时还没有电脑,我光着膀子,伏案写作。她在我身边放了盆凉水,时不时地拧个湿毛巾让我擦擦汗。

晚上我们把凉席铺在地板上,躺在地板上才觉得舒服一些。我的腿不好,她怕我受凉,半夜起来又给我身子下铺上褥子。我不愿麻烦她,说这事我能自理,不让她起来。她说:“以前没有我那是没奈何,现在我在你身边,我就得把你照管好。”

我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二

秋天到了,黄叶飘满古城。

窗外的风景很好,我很想出去走走,但又不愿给妻子添麻烦。妻子看出我的心思,便说:“咱们去大雁塔逛逛,听说音乐喷泉美得很。”

在古城住了大半年,我们一次也没去过大雁塔。不是不想去,是不能也。我坐着轮椅,公交车是挤不上去的;打车吧,花不起那个钱。

“咱们走着去。”妻子把鞋带往紧系了系。

我们住的地方离大雁塔有二十几里地,一个来回就是半百里。我想着就头大,连连摇头。

“你不是说过风景在路上嘛,咱们就边走边看风景,午饭在街上吃。”妻子推着我的轮椅就要出门。

我说:“那就把水带上,我喝不惯瓶装水。”

妻子笑了:“我也喝不惯。”说着,她给水杯装满水,挎在了肩上。

那天我们早上八点出发,晚上八点回家,十二个小时,行程超过了五十里地。回来躺在床上,妻子累成了一摊泥。我知道她腿疼,便揉着她的小腿肚子,心疼地说:“今儿个又让你受累了。”

她看着我只是笑,笑得有点儿傻……那年的除夕我们是在古城度过的。古诗云:“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我自思,我年过半百,事业无大成,却漂泊在外,一片孤独寂寞的阴霾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时,一位挚友发来贺年短信,是首诗,诗曰:“瑞雪积丰门,闲阳照景深。又到换岁时,围炉思故人。笑酌一杯酒,遥举香可闻。”醇香如酒的诗句又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

妻子见我情绪不高,过来挨着我坐下,问我怎么了。我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好着哩。除夕夜是团圆夜,我不想让她不快。她不再说什么,打电话给同样客居古城的同乡小何夫妇。片刻工夫,小何夫妇翩然而至。妻子做了几样菜,拿出黄桂稠酒温热后摆上桌。他乡有故知,我们把酒叙友情,举杯共祝新年好运。此时此刻,我心里的不快也一扫而光。

吃喝正酣,忽闻爆竹声声。其时不到六点,天光乍暗还明。在家乡是万家灯火后才放爆竹的,古城人怎么这么早就放爆竹?也太心急了些。也许应了那句俗话:“十里乡俗不同。”古城自有古城的风俗习惯。爆竹声不绝于耳,我笑道:“城里人就是有钱,拿钱买听响声闹着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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