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回到长安一个月后,伊稚斜派往长安的匈奴和亲使团便抵达距离长安城北二百里的云阳县甘泉宫。皇上派我和张骞作为典属国,带着十几个军校一起去甘泉宫迎接匈奴和亲使团。
我没有想到,匈奴和亲使团的成员中竟有两个是我的老熟人。一个就是长得跟塞外秃鹫一样的藉若侯产,另一个就是我卧底焉支山认识的匈奴少年呼毒尼。
呼毒尼和我骑着马相逢在阳光激射的甘泉山秦直道上。
“把火绒还给我,否则,别怪我的鬼头弯刀不讲情面!”呼毒尼握着弯刀凶狠地说。
“火绒是我从匈奴抢过来的吗?”我微笑着望着这个几次差点儿害了我性命的黑脸少年。
“不是你还有谁?你这匈奴的叛逆!”
“我是大汉天朝的票姚校尉,不是左谷蠡王的千骑长!”
“你这野狼养的贼狐狸!”呼毒尼唰地拔出了雪亮的鬼头弯刀。
“呼毒尼!”左骨都侯也里哲厉声呵斥道,“见了大汉典属国大人不得无礼!”
呼毒尼将刀插回刀鞘。
“想必阁下就是左谷都侯也里哲大人?”张骞双手拱礼道。
“使节大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也里哲在马上还礼道。
“哼!”呼毒尼冷笑道,“去年冬天你还是匈奴左贤王的奴隶!”
“这位少年骑长说得对,”张骞微笑道,“去年冬天张骞还是给左贤王牧羊的奴隶,现在张骞却已经完成了皇帝陛下要我出使大月氏国的使命,被敕封为大汉天朝的太中大夫,现在作为典属国迎接匈奴和亲使团!”
“长风能吹散过去的恩怨,骏马能缩短我们的距离。典属国大人,我们还是上路吧,别让皇帝陛下在长安等得太久了。”
“请!”张骞礼让道。
“霍去病,”藉若侯产怒吼道,“火绒虽然是叛贼於单的人质,但她也是我匈奴撑犁孤涂大单于的女儿,是我大匈奴的公主殿下,不是你汉朝的战俘!”
“藉若侯,火绒是自由的,我们大汉天子也从来没把她当人质或者俘虏对待!”我对这个秃鹫一样的老头没有好感。
“你的话只能骗鬼!”呼毒尼冷笑道,“全匈奴的人都知道,你把火绒囚禁在卫青的将军府做奴隶,她怎么可能是自由的?”
“呼毒尼,火绒公主是不是奴隶,等你到了长安见到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们引导着不太友好的匈奴和亲使团,吹着鼓角,向长安方向南下而去。
“匈奴左骨都侯也里哲等人代我撑犁孤涂大单于致敬大汉朝皇帝陛下!”也里哲按照匈奴礼仪,右手捂着心房行礼道,“我王虽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但身为挛鞮氏贵胄,愿取两地人民喜好和平的共同心声,罢刀兵,结姻缘,共修两族百年之好!”
“霍去病!”坐在昆德殿帝座上的皇上听完也里哲的话,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问我,“从高祖白登之围到现在多少年了?”
“启禀陛下,从白登之围到现在不多不少已有七十四年!”我拱手作揖回答道。
“呃,”皇上佯装算账,“七十四年了,出塞和亲的公主少说也有七八个吧?”
“陛下!”我大声道,“出塞远嫁的公主不多不少恰好十人!”
“十个出塞和亲的公主挡住了匈奴人的铁骑弯刀没有?”
“没有!”我手握秋水莲花剑大声道。
“左骨都侯,”皇上坐直了身子冷冷道,“你听见了吗?十名公主出塞和亲仍然挡不住你们匈奴人的弯刀铁骑,你今天带人来请求和亲有什么意义?”
“陛下,”也里哲平静地说,“太阳能消融肯特山千年的积雪,时间将化解汉匈之间的积怨。现在匈奴的撑犁孤涂大单于是伊稚斜,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草原之鹰,沙漠之龙!他有龙的胆量和气度,他的胸怀像河套草原一样宽广。伊稚斜希望大汉皇帝不计前嫌,从此罢刀兵,缔和平,双方关塞互通商贸……”
“左骨都侯,你的话不无道理!”皇上叹道,“只是朕的两个女儿尚未及笄,又有哪个宗室王爷愿意将女儿远嫁塞外荒寒之地?”
“陛下,”坐在班列一侧的淮南王刘安起身奏道,“为了大汉江山社稷的长治久安,老臣之女刘陵愿意远嫁匈奴,嫁给伊稚斜大单于,永修汉匈两族百年之好!”
“王叔忧国忧民之心日月可鉴!”皇上一语双关道,“朕只怕有人利用陵妹出塞和亲另做文章!”
“皇帝陛下!”藉若侯产狂傲道,“左骨都侯只说了我们匈奴和亲使团南下长安的一项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