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臣可不怯这个场,但他对十二力的硬度没有十分的把握,就选了个中等硬度的弓。他左手持弓,右手扣弦,猛一用力,就拉了满弓。
舞刀可是殿臣的拿手戏。刀为铁柄的关公刀,通身长七尺,重量分为八十斤、一百斤和一百二十斤三等。他也选了中等的,因为两个中等的都合格就能过关。他面无惧色,从容上阵。只见他双手挥动着这个笨重的兵器,左右举刀过顶,前后花舞一通。所有的规定动作,他都一一完成,合格无疑。
举大石是个力气活儿。此石名曰“石踬子”,重量分为三百斤、二百五十斤和二百斤三个等级。
按规则,他已过关了,第三项可以不进行,但他正在兴头上,想试试这个最重的大石,便信心百倍地走上前。他先把大石提至胸腹之间,再左右“献印”翻底,也轻松地完成了应有的动作,赢得了考官的称赞和围观人的掌声。
外场的三天大考,殿臣圆满地完成了应考的项目,并且超过了标准。
到第四天就是内场考试了,这也是习武人难过的一关,很多人都栽在这里。
内场只考一天,卯时开始,酉时结束。考题虽简单,但“四书”“五经”必须要背熟写会。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从哪一页出题。
殿臣精神饱满地向考场走去,途中他碰见了郗方圆,于是,俩人同行,也同时找到了自己的考位。恰好二人考位相邻,但他们不敢对话,只是会意地交换了眼神。
他俩架上案板,洗笔研墨,把笔放在笔架上,静坐着等待发卷。
考官宣布了考场守则,卷子也发下来了,殿臣展开一看大喜,今年只考“经帖”一类,包括默写。他想:我把“四书”“五经”背得很熟,不论出到哪一条,我都能一字不差地写出来,就是那几本通常所考的兵书,我也能背写下来。
他拿起笔来不慌不忙地填写卷上的空白,工工整整地默写了《孙子兵法》中的段落,即三十六计中的前五计。不到酉时日落,他就答完了全卷。
此刻,殿臣听见隔壁有动静,是方圆的唉声叹气以及他把案板拍得咚咚作响的声音。估计他碰到了难题,但此刻谁也管不了谁。
他把卷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差错,便怡然自得地拉响铃铛,交了卷,等待着出场的锣声。
出场时,他等到了郗方圆,方圆哭丧着脸说:“完了!书倒是背得很熟,但有十几个字不会写。虽外场成绩很好,但……”
殿臣安慰他说:“错十几个字、少填十几个字,不一定就考不上。只要大部分都答对了,也还是有希望的。你的武功好,又很年轻,万一没有被录,以后还有机会。”几句话说得方圆展眉一笑。
出了考场,他便乘车回家,在家等候放榜。
十天后的一个清晨,太阳已升起一竿多高了,和煦的阳光把院子照得通亮。梧桐树上的知了在快乐地歌唱,树叶的影子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树下的殿臣抱着心爱的孙儿小进,一会儿逗逗,一会儿亲亲,享受着天伦之乐。
忽然门房的人打破了院中的宁静。那人跑来大声喊道:“三爷考中了!三爷考中了!”家人一听都纷纷跑出门去。
只见官府的报录差人手中捧着报帖,上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党殿臣高中陕西省庚午科乡试武举第二名亚元。”
差人问:“贵府举人老爷是哪位?”殿臣喜极,忙上前拱手施礼道:“本人便是。”他双手接过报帖,高兴地说道,“多谢差官!请到敝舍歇息用茶。”差人来到中堂喝茶,不等他开口要喜银,太爷就把两枚银圆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差人满心欢喜地装进腰包。
本家的胡子爷爷对殿臣说:“咱党家一下子就出了三位有功名的人,你必然会封官。北巷的沈家不过出了个岁贡就傲气逼人,现在看他还张不张扬!”他得意地捋了捋超长的胡子,仰天大笑,后退一步,几乎要跌倒。殿臣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殿臣高中武举,使得小城再次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前来祝贺。县礼房还送来一面大匾,上有“武魁”两个金色大字。太爷立即叫人将其悬挂于门前炫耀一番。
因党殿臣中了武举,小城因人而得名。从此,人们就称小城为“举人城”,这给小城带来了空前的热闹。小城的门楼上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通夜常明不熄。门楼下车马进进出出。亲戚朋友、周围的官绅都送来了贺礼。
半个月来,殿杰兄弟俩天天都要陪来客喝酒,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本县的县丞胥敬也送来了贺信。老太爷一看,怒气顿生,拿过贺信,噌噌噌地撕了个粉碎,嘴中还骂道:“你为了讨好上级,瞒着县令伪造证件,为打死了我府家丁的知府的外甥开脱罪责,将其无罪释放。如今,你是怕了?哼!等着瞧。”
党殿臣的得中使太爷盛气倍增,他已不把县丞胥敬放在眼里。
却说殿臣正在思考他的前程时,一个久别的友人前来相会。此人姓甄名礼,是华县的一位小官。殿臣热情地接待了他。在茶余闲聊的时候,甄礼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县的一桩民事案。”于是他把案件详细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