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就很残暴了。
雷家主后来是这么跟自家老爷子叙述的。
他们把那个汪家人用捆猪的方式吊在圆盘上方,头朝下,这样血流的快。
那个汪家人已经发不出声音,就这么被吊着,眼睁睁看着张海桐的刀在自已脖子上捅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一股一股往外淌,浇在金属圆盘之上,顺着花纹丝滑的流向圆盘底部。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液的腥臭味。
雷家主当时已经无法集中精神了,恐惧令大脑开启保护机制,强制转移注意力。
他开始想,如果张海桐不在张家干了,他还可以去肉市当一个屠夫。手法干净利落,放血不会到处喷溅。
简直将杀生做到堪称艺术的程度。
这种手法杀得猪一定很干净,如果是他割的猪肉,自已肯定会买很多的。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直持续到这个人失血过多而休克,然后在休克中渐渐走向死亡。
雷家主看着尸体,他的脸色白的发青。血液干涸后在脸颊上形成恶心的血痂,一半黑红、一半青白。
“看清楚了吗?”张海桐在阴影之中询问。
圆盘下机关的运作声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清晰,雷家主甚至感觉那些机关的声音不像是冰冷的机器,仿佛有活物在下面行走活动。
那是什么?
“没问题。”雷家主尽量稳住声线,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这一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了,可不能怂啊。
“休息一晚吧,明天一早修补。”张海桐将汪家人的尸体放下来,没解开绳子,怕出现什么变故。
“……”
雷家主欲言又止的表情真的很明显,张海桐看在眼里。
他们带着尸体通过滑索回到洞口,在避风处燃起一簇小小的篝火。
那两头鹿还安安稳稳的活着,身体没法动,得手动喂养。两个土匪吓得魂不附体,这会儿还在呆。
张海桐将尸体挂在洞壁之外,任由风吹雨打。
四个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
火苗跳动让四个人的身影在洞壁之上张狂舞动,像一幅古老的壁画。
雷家主分到了晚饭,下面的人做了一点烤肉,用一种很大的绿叶包着送上来。这是他这几天吃的最丰盛的一顿。
但雷家主毫无食欲。
烤肉的制作手法很粗糙,凑近闻还有一些肉腥味。这让他想到刚刚被放血的那个什么汪家人。
悬崖上的风并未吹散口鼻之中的血腥味。
张海桐的声音有一种娓娓道来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去听。有点像老人讲故事,那是岁月的味道。
他讲了四九城的事,包括他如何将那个没有姓名的张家人抢出来,怎么埋葬,然后又做了什么。
当讲到他把那个人放进坟坑之中混着柏树枝子燃烧的时,讲到老刀牌的香烟在他手中化作青烟委顿于地时,雷家主感觉胸腔迸发出一种莫名的郁闷和难过。
他几乎能想象到这种麻木的痛苦。
何况那天的天气实在集齐了所有悲剧的元素。
西风、晚霞、火苗、尸体还有打斗。
那不是江湖侠客的悲歌,只是一个下九流行当的人最平常的生活。
那前因后果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