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我又被偏头痛弄醒了,这毛病缠着我好几年了,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来拜访我一次,提醒我不要忘了这个老朋友,然后给我留下呕吐耳鸣等一系列生不如死的症状,非要靠止疼药才能和它抗衡。
我挣扎着下了床,窗户外的天空缀满星星,现在也不过是午夜时分,才睡了一个多小时,明天起床铁定又昏昏沉沉了。我在床头翻找了一会,原本装着止疼药的瓶子却是空的,我才回想起来我上次已经把它吃完了。
又一阵头疼袭来,我险些站不稳,赶紧拉住挂着的帷帐,初秋时分,入夜了尤其寒冷,我从床上抓了一件外套裹在身上,下了两层楼梯,在一楼的楼梯尾,发现拐角处隐隐透出米黄色的灯光,那个方向应该是厨房和餐厅。我皱起眉,哥哥没有起夜的习惯,吴叔叔应该不会这个时间到这边来,那又会是谁?
隔着睡衣的布料,我轻轻敲了一下脐钉的位置,它被灵力触发,变形、放大,蜿蜒着盘旋在我的腰上,化成一把黑色的腰刀,刀鞘由黑色的皮带顺着腰线绑在身后,我轻轻的抽出刀,黑色的刀刃映出了我的倒影。
腰刀是妈妈留给我的,我和哥哥一人一把,除了弓箭,它是我用的最多的武器,哪怕在睡觉的时候也从不拿下来。我反手握住它,虽然来者不善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拿着点武器总能让我安心一些。
我贴回墙上,左侧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我使劲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偏头痛严重的影响了我的五感,非得速战速决不可。我贴着墙根慢慢往厨房的方向挪动,在墙角处先用腰刀探了探,没什么动静,才伸出半个脑袋。
厨房的吧台后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头发挑染的五颜六色的,正背对着我在大门敞开的冰箱里翻着什么东西,丝毫不掩饰发出的巨响。这也太嚣张了吧,我暗暗想着,一边握紧了匕首准备冲上去。
那人突然站直了,手里握着刚找到的一瓶啤酒,满足的叹了口气。感谢当年哥哥安装吧台的时候,因为看错了说明书,整个桌面被他安装的低了十来厘米,大理石的吧台台面和上面铺着的桌布恰好挡住了这个人的腰部到大腿根,只露出其他部位的一丝不挂,我大概猜到了这人是谁,放下了刀,不过依旧没松力道,喊了一声:“喂!”
他转过头来,却并不惊慌,挑染的头发下是一对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睫毛长的要命,我不是第一次见他,但他应该是只记得这一次见到我。果然是这个惯犯,我松松垂下握着刀的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绽出一个笑容,露出一颗虎牙,顺理成章的送了个媚眼过来:“晚上好呀。”
我忍不住翻白眼,仰起头对着楼上大声喊了一声:“哥!”
那人,名字大概是叫常宣,不知从哪里摸到了开瓶器,就着溢出来的泡沫喝了口酒,依旧眉眼弯弯的对我笑着:“向阳是你哥哥啊,他跟我提起过,你叫什么来着,向晚?”
“向晚晚。”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一边又冲着楼上喊,“哥你给我下来!”
“真可惜啊,你长得好漂亮。”他笑眯眯的说。
可惜个鬼,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人也不是第一次被哥哥带回家了,在哥哥房间里鬼哭狼嚎的唱歌不说,每次半夜起来拿酒喝都会吵醒我,也不知道哥哥到底看上他哪里。
我没再理他,支起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二楼由远及近的传来,下一秒我那亲爱的杀千刀的哥哥就喘着粗气出现在了楼梯口,身上的浴袍一看就是慌慌张张的裹上去的,手里拿着件外套,看到我,准确的说是看到我手里拿着的腰刀,神色有些慌乱,小声说:“小妹,你冷静点。”
刚刚的视觉冲击好像暂缓了我的头疼,现在它又加倍回来了,我不想多说话,往身后一指:“快把你男朋友带走。”
哥哥小心翼翼的绕过腰刀的位置,把手里的外套胡乱往常宣身上一套,就把他扛到了肩上,常宣也不怎么反抗,笑眯眯的由着哥哥摆弄,脸上还带着点暧昧的意思。哥哥又绕着刀回来,路过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你又头疼了?”
“明天早晨再说。”我咬牙切齿的挤出几句话,疼痛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我现在只想赶紧找到药吃。常宣在哥哥肩上挣扎出半个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我,又说:“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我还算是半个医生呢。”
我给哥哥使了个赶紧让他滚蛋的眼色,于是他就被堵住嘴扛上楼去了。我放下刀,在厨房的抽屉里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止疼药,赶紧吞了两片,一边坐在那里等着药效赶紧来,一边埋怨哥哥找男朋友眼光的各种不靠谱,要是被吴叔叔知道了铁定被打断腿,到时候还是自己给自己看吧。
因为我的头疼经常在半夜发作,所以药里有些安眠的成分,我坐了一会,感觉睡意终于袭来,赶紧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刀插回刀鞘里,很快变回了脐钉的形状。哥哥的卧室在二楼,我一边捂住耳朵默念“非礼勿听”,一边加速冲上楼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卧室里还是我下来时候的样子,椅背上扔着两件外套,床上几个玩偶歪扭七八,月光倾泻下来,透过半透明的窗帘的折射,正好照亮了旁边小桌上放着的相框里的发黄的旧照片。视线有些模糊,头也昏沉下来,疼痛终于是减轻了不少。我从地上捡起玩偶抱在怀里,下一秒就干脆利落的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头疼的后遗症就是会在夜里做大堆乱七八糟的梦,南风在梦里吼叫,有人摸着他的头低声说了什么;上周去吴叔叔的翻转空间训练,不小心误伤了他的纸人;哥哥之前带回家里来的一堆五颜六色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等到被阳光照醒的时候,感觉像是被迫从梦里拉出来的,脑子还没缓过神来,身边的闹钟有气无力的叫着,估计已经响了三四次了。
我伸手拍了一下闹钟,然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和被子都是乱糟糟的,这次的头疼不是很严重,虽然还是有些疲惫,脑子也有些发蒙,但好歹已经不疼了。今天天气倒是挺好,金灿灿的晨光尽数洒在我的床上,我看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没有什么大事,上午还是照常训练,下午要去吴叔叔那里帮他的忙。
床头柜上放着我的银镯子,镯子很细,上面有一些浅浅的枝叶花纹,我把它拿起来戴上,去卫生间洗漱。刚刚闹钟上响的是七点过五分,离吴叔叔规定的八点钟训练还早,可以慢悠悠吃个早饭了,甚至还能洗个澡。
刷完牙以后,我听见厨房里传来些响动,是油烟机的声音,还伴着煎蛋的香味,我走下楼在吧台上坐好,给自己倒了杯果汁,看着哥哥穿戴整齐在炉灶之间忙忙碌碌,耳朵上的银色耳骨钉闪着银光,忍不住调侃他:“真是稀客啊,我记得某人说过他最不喜欢做饭,尤其讨厌衣服上沾了油烟味。”
哥哥听我说话,赶紧端着两盘东西递过来,笑容谄媚,我差点吐出果汁,“恶心死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换成一副委屈的表情,把盘子里的煎蛋、火腿和酱油细面端过来,都是我爱吃的,然后一副可怜相:“小妹,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我把火腿在果汁里蘸了蘸,我知道他现在为了让我帮着隐瞒男朋友的事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忍不住刁难他:“你看看你带回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上次那个上厕所迷路转到吴叔叔那里去的,还是没给你长多少记性啊。”
“小贾是有点呆头呆脑,但是你也夸过他可爱对吧?”他据理力争。
“那是吴叔叔说要连着你们两个一块打,我为了护着你好吗?”我把恨铁不成钢发泄在早餐上,狠狠地把一块鸡蛋塞进嘴里。
哥哥生的高大英俊,身形挺拔,黑发褐眼又带着些麋鹿一般的温柔缱绻的意思,从来不缺桃花运。但是在别的地方都聪明绝顶的他偏偏在恋爱智商上无限趋近负无穷,找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连吴叔叔都看不下去了,他挨了几次揍,照样不断刷新我和吴叔叔的底线。
“小妹,不要这么冷酷无情的拒绝我嘛,”他依旧在负隅顽抗,端着一杯热牛奶送到我身边,“喝点这个,对头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