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便来到一座刚刚搭起的大帐门口,帐帘没有放下,透过帐门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只见里面摆了五张矮桌子,桌上摆满了大量的卷宗,司马姚广正背对着外面,给一个坐着的人解释着什么。
仆固怀恩重重咳嗽一声,走进了大帐,几个人一齐站了起来,姚广见他进来,满眼惊惶地向他使眼色求援,仆固怀恩毫不理睬,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让这个姚广去顶罪,他不是也得了两千贯钱吗?
“五位,请问你们是从哪个衙门而来?”
五名监查员中,为首者是一名中年男子,他拱拱手道:“在下蒋雍,是安西军监察署署正,奉大将军之令,来瀚海军调查队正赵腥的死因,请仆固副使给予配合。”
说着,五个人都取出各自的银牌放在桌上,蒋雍还将李庆安的手令递给了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心中冷笑一声,赵腥的尸体早就毁了,他妻子带去安西的不过是口空棺材,能查出什么死因?他看了看手令便道:“我看此事不用调查,我可以证明,赵腥是醉酒失足坠亡,人证、物证都确凿,若不相信,找几个他的队友来一问便知,不需要看什么卷宗,来人!把这些卷宗都抱回去。”
上来十几名士兵要搬卷宗,蒋雍急忙阻止道:“且慢!”
他上前向仆固怀恩躬身施礼,“仆固将军,安西军中有规定,监察使有权决定所需的调查方式,任何人不得干涉阻拦!”
他虽然礼数周到,但语气却十分强硬,说到最后,他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这任何人,也包括仆固将军,还有这个姚司马,他有涉案嫌疑,我也要对他进行重点调查,未经我们允许,瀚海军任何人都不得和他联系,这任何人也同样包括仆固将军。”
仆固怀恩显得十分不耐烦,他一挥手道:“想怎么查,随你们便!”
说完,他转身向帐外走去,走出大帐,他隐隐听见蒋雍道:“姚司马,我们继续,我想知道你制定升职人员名单的依据是什么?”
仆固怀恩回到自己大帐,心情十分烦闷,虽然李庆安没有来,但事情已经到最坏一步了,这些监察人员显然就是为卖官一事而来,那个姚广会为保住他仆固怀恩而承认是自己所为吗?显然是不可能,也就是说,他迟早会供出自己。
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进帐,焦急道:“将军,他们已经开始按名单找人了!”
“什么!”
仆固怀恩大吃一惊,这么快就开始了吗?他急问道:“找到多少人了?”
“好像已经进去了二十几人!”
这时,又一名亲兵来禀报:“将军,一支从碎叶来的军队已经到了金满县东,约三千人。”
“将军,又来了第二批十名调查人员,还带来了三百士兵,已经进营了。”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将仆固怀恩惊得目瞪口呆,尤其军队的到来,把他的一切希望都断绝了,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仆固怀恩如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疾走,汗水从额头上滚落,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李庆安一定已经知道是他所为,所以才派兵来,他也知道李庆安绝不会饶他,李庆安为了夺朔方军,一定会趁机杀他灭口,走!只有逃走,这是他唯一的出路,可他又能逃那里去?
这时,帐门口出现了一名监查使,在此人身后跟着二十几名刚刚赶到的士兵,监查使对他拱拱手道:“仆固将军,请跟我走一趟,轮到你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不行,请将军立即跟我走!”
一名仆固怀恩安排在帐外偷听的亲兵,快步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姚广已经全面招了,我听他说将军敛财五万贯。”
“罢了!”
仆固怀恩心一横,他忽然拔出剑,冲上前向监查使砍去,监查使躲之不及,被一剑砍断锁骨,惨叫一声倒地,跟他的士兵大吃一惊,纷纷拔刀,仆固怀恩大吼一声,把拔出长槊向士兵们横扫而去,仆固怀恩武艺高强,士兵们抵挡不住,拖起地上的监查使便向监察大帐逃去,一边跑一边大喊:“仆固怀恩造反了!”
军营内顿时一片大乱,仆固怀恩翻身上马,对士兵们大喊道:“李庆安排挤朔方军,我不想再干,愿意跟我者一同走!”
他连喊三声,可除了他的一百名亲卫,再没有一人肯跟他走,而监查使蒋雍却大喊道:“仆固怀恩勾结回纥人,生擒此人者,赏钱千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