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结息一声怒喝,中断了达扎路恭的责问,赤祖德赞一摆手,淡淡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重要是论藏泣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唐军研制成了一种新型武器,比他们的火油还要厉害,达扎路恭,这才是重点。”
达扎路恭不敢再多言,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论藏泣,躬身道:“微臣不敢,请赞普吩咐。”
“嗯!我把你叫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下,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攻上山去,接应石堡城的士兵,你善兵,说说看吧!”
达扎路恭心中叹息,现在才打,哪里还会有最小的代价,他只得道:“赞普,属下的意思是,大军压上,以人多压制唐军,这样即使有伤亡,但唐军的机会也不多了,请赞普考虑。”
这时,跪在地上的论藏泣接口道:“赞普,山路曲窄,容不下大军齐上,只能轮战。”
赤祖德赞点点头道:“那你说,最多能上多少军队?”
“最多五千军队。”
“那好!第一阵就由你来打,本王亲自给你压阵。”
赤祖德赞站起身,不看达扎路恭一眼,便高声命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发动,开始攻山!”
进攻的鼓声在吐蕃大营中骤然敲响。
吐蕃大军的迟疑给了李庆安备战的时间,目前唐军所在的位置在赤岭中段,这一带的山势仿佛阶梯一样层层而上,山高坡陡,但每隔两三百丈便有一个缓坡,让进攻方有了喘息之地,适合于步步为营的进攻,但这样也给了唐军一种建立分级防御体系的机会,可以建立多条防线。
为此,李庆安抓紧时间制定了一个完整的防御计划,建立三条防线,第一道防线便设在距山脚约五百丈的鹿唇沟,这里因两块巨岩的外形极似鹿唇而得名,山体破碎,背后是条深达半里的沟壑。
三千唐军正在忙碌地建立防御工事,他们从附近搬来了大大小小的石块,垒成了一条长达一里的掩体。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以三千唐军抵御近十万吐蕃军的攻击,闻所未闻,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阵亡,唯一的区别是用何种方式死去。
“大家放下石块,听我说!”
这是主将李庆安在进行战前的动员了,每个士兵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聚拢上来,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的主将。
李庆安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庞,他凝视着每一个士兵的眼睛,他看到的每一双眼睛里都充满了必死的决心,充满了一种苍凉的悲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我承诺你们,每一个阵亡的士兵,我都会把你们骨灰送回家乡,假如我阵亡了,请活着的弟兄们把我的骨灰埋在安西勃达岭的山口,但是,我们绝不轻言死亡,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唐军攻下石堡城,那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刻,现在,每一个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准备迎接吐蕃人的第一次攻击。”
他话音刚落,山脚下传来‘咚!咚!’的巨大皮鼓声,吐蕃人独有长号低沉地吹响了,李庆安霍然转身,只见黑压压的吐蕃大军开始汇集,俨如一条黑色的巨大带子,长长的铺在草原上。
在吐蕃大军中间,李庆安忽然看见了一座巨大的木辇,被数百人扛着,木辇上是一顶椭圆形的白色帐篷,而在帐篷周围旌旗招展,最前面是一顶巨大的金黄色罗伞。
李庆安心中感到无比的惊讶,那金黄色罗伞是吐蕃赞普的象征,难道吐蕃赞普也在军中吗?
伴随着进攻的鼓声,吐蕃军的第一轮进攻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士兵蜂拥而来,他们迅速变窄,成群结队地沿着一条五丈宽的浅沟奋力向山攀登,他们身披青色锁子甲,有的人拿长矛,有人提剑执盾,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兴奋和渴望,论藏泣在队伍中挥剑大喊:“唐军只有三千人,杀上去,抢夺功劳!”
吐蕃军更加奋勇攀登,嗷叫着冲向唐军阵地,越来越近了,离唐军阵地还有七百步时,成群吐蕃军从喇叭形的隘口中冲出,从这里坡度便开始缓和,士兵分散成数十丈宽。
吐蕃军发一声喊,加快了速度,就在这时,唐军阵地一声钟响,百名唐军一齐撬动了滚石,顿时三块巨大的石块翻滚而下,每块岩石都重愈数千斤,沿着山坡向密集的吐蕃军砸去。
冲在最前面的吐蕃军急调头欲逃,巨石呼啸而下,一片惨叫声和咔嚓声响起,成片的吐蕃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块迅速染成了红色,粘着肉块在人群中翻滚,哀嚎遍野,吐蕃士兵拼命向两边躲闪,许多人被挤下了山崖,滚落下去。
三块巨石砸死了千人,但吐蕃人数太多,当巨石滚过,数千名吐蕃士兵一跃而起,继续向唐军阵地冲去,边爬边放箭,山岭上唐军石块如雹子般砸下,箭如密雨,一场惨烈的阻击战正式拉开了战幕。
山脚下,吐蕃赞普赤祖德赞远远地望着山上的战场,唐军竟然是用石块配合弓箭防御,没有传说中的霹雳雷出现,这说明唐军手上的箭矢和霹雳雷并不充足,赤祖德赞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再投入一万军进攻,并传令三军,取得唐军李庆安头颅者,官升三级,赏羊十万头,奴隶一千人。”
吐蕃赞普亲口许下的封赏,令吐蕃军疯狂了,山坡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个个悍不畏死,仿佛黑色狂潮一般向上冲锋,没有退却,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是冲上敌阵。
唐军箭如飞蝗,快似疾雨,锋利的新型透甲箭射入了吐蕃锁子甲,箭头毒药在加速循环的血液中迅速发作,使许多带箭奔跑的失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
吐蕃军的第一轮攻击投入了一万五千人,整个一面山体都几乎变成了黑色,他们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和血肉冲锋,仿佛是不怕死亡的野兽,嘶喊着、嗷叫着,不顾一切地向上冲锋。
百步外的吐蕃军开始放箭,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织成了箭网,唐军开始出现伤亡,一名唐军被射中咽喉,翻滚下了山坡,另一名举石欲砸的唐军被流箭射中头颅,惨叫着连人带石滚落入敌阵,瞬间被砍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