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可它差点咬死别人,若是杀了人可如何是好。”书生有些急切,看着不像是怕担生杀人,而是怕担生杀人会给它带来劫难。
“你可愿抛弃它?”
“什么?”书生愣了一下。
我坐直了身子,手指绕着茶杯口缓缓摩擦,低眉看着杯子里的叶子,“你可愿为了考取功名抛下担生?”
“不愿!”书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顿了一下,“功名对我不过是浮云,担生伴我多年,我自是不愿抛下的。”
“如此,你便放弃殿试离开京都吧。”我伸出手,摊开手掌,担生自觉的离开书生爬了过来。
我敲了敲担生的脑袋,“它以后都不能再伤人了,也不能变成原来的模样,这么大点的小蛇你可仔细着,别让人捉去泡酒喝了。”
我将担生交还给书生,“它会这样陪你这一世,今生你若死了,前世今生因果自消。”
书生有些迷茫无措,“你是什么人?我与它又有什么前世因果?”
我并不想回答书生的话,只是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天快黑了,你……也该走了。”
“小二!送客!”我敞着嗓子叫了一声哑巴小二,小二走上楼对书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书生迷迷糊糊的便离开了茶楼。
我起身走到那书架旁,将我之前拿起又放下的话本子旁边的一本书拿了起来。
这本书的皮子有些泛黄,看起来并不是新书,我掀开书页正好看到一段话:“昔有书生,路逢小蛇,因而收养。数月渐大,书生每自担之,号曰‘担生’。其后不可担负,放之范县东大泽中。四十余年,其蛇如覆舟,号为‘神蟒’。人往于泽中者,必被吞食。书生时以老迈,途经此泽畔,人谓曰:‘中有大蛇食人,君宜无往。’时盛冬寒甚,书生谓冬月蛇藏,无此理,遂过大泽。行二十里余,忽有蛇逐,书生尚识其形色,遥谓之曰:‘尔非我担生乎?’蛇便低头,良久方去。回至范县,县令问其见蛇不死,以为异,系之狱中,断刑当死。书生私忿曰:‘担生,养汝反令我死,不亦剧哉!’其夜,蛇遂攻陷一县为湖,独狱不陷,书生获免。”(注:此段话来源百度百科,有兴趣的可以自行查阅了解。)
我正看着书,小二送了书生回来,就站在我的身边,我并未抬头自顾自的说着:“你说前世他养了担生那么久,后来还不是和今生一样放了它,养而不教让它不仅吃了人还为了他淹了整个县,全县的人就剩书生一人活着,其他人何其无辜。这辈子让他弃了命格里的荣华富贵,养担生一辈子不过分吧?”
我也不指望小二能回我的话,将手里的书放回原处便下了楼。
那本泛黄的书上清晰的写着《广异记》三个字。
我独自走过千年,
做过天上仙,受过万人谴。
我以为酸甜苦辣都尝遍,
七情六欲早绝缘。
直到那日,你看了我一眼,
我才懂,为何眷恋人世间。
————题记
我这一生很是漫长。
身为一个神仙,我见过沧海桑田变迁,见过天灾人祸离别。
我也曾自封记忆入那轮回,经历七情六欲生死病痛。
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记忆里存在的东西太多,多的让我没那么在乎。
在我成仙之前的记忆我已经不记的多少,只记得午夜梦回之时有个女子,眉目如画,巧笑嫣然。
除了梦中记不起摸样的女子其他事情不论是发生在他人身上还是自己身上的事,都无法令我心生波澜。
我就这样看着山海变迁,看着斗转星移。
直到那日,我应冥海之主邀约,前去赴宴。那时的我踏着清风明月而来,路过一座小城时,想去城中游玩一番,在闹市里偶然一瞥,遇见了她。
墨发三千轻挽,额间坠的琉璃平添几分空灵,那锦绣彩蝶的衣袍只有她穿才最美,绕臂的披帛随风,她的脚步轻盈,却在我心间渐起涟漪。
自此满心欢喜是她,悲欢喜乐是她。
为了与她相识,我化作凡人书生模样,在一茶楼与她撞见。
她抬头望我的眸,是我见过最美的,比之玄女撒在银河的星子还要美上几分。
我回神拱手向她道歉,只为说那一句:小生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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