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霜降了。
天冷了,大梦该醒了。
应不染转身回到床榻上,脱了鞋袜,钻进被子里。
紫苏死了,原本忙碌的东宫,突然就闲下来。
应不染没死,颜花朝更是跳出了必死局。
而紫苏,这个一心只想着自己小姐好的小丫头,却阴差阳错的,死在了颜花朝去世的那一天。
紫苏的尸体是当天抬走的,却是在第二日夜里火化的。
只为了掩人耳目,把燃剩的骨灰,送到她爹娘手里。
颜花朝给紫苏准备了一个顶好的玉质骨灰盒,还在骨灰盒里装了几件首饰,都是紫苏平日喜欢的样式。
回禀的小太监说,紫苏的爹娘哭成了泪人,是推着平车来拉的骨灰盒。
纸钱撒了一路。
应不染不喜欢听。
上一世她见过太多哭昏厥过去的老人和女人,庭院摆放着一口厚重的木棺材,压抑的人喘不过来气儿。
她害怕看棺材,她总是幻想被抬到棺材里的尸体突然诈尸,变成僵尸掀开棺材盖,然后一蹦一跳的掐住她的脖子,一口下去,在她脖子侧边留下两个洞。
紫苏火化的第三天,颜花朝变得更不爱说话了。
她开始听皇后的话,一碗接一碗的喝苦涩的汤药。
开始向母后讨教后宫管理之法。
闲暇之余,也开始邀请各官员的夫人小姐到宫中小聚。
有时茗香品茶,有时欣赏字画,更有时讨论女红和音律。
但是再也不跟除皇后意外的后宫妃嫔多做接触。
东宫凉亭,颜花朝看着紫苏断气的耳房,淡淡道:“染儿,你生性善良,别去趟后宫那趟浑水了。明年春闱,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吧。”
应不染垂首不语,她晃了晃鞋上的珍珠流苏穗儿,道:“我还是想寻个心里喜欢的。”
颜花朝还想再劝说她几句,但碍于身份,她又不能挑明应不染和江知年的关系。
应不染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把手中的桂花糕一并塞进嘴巴,含糊不清地说了两句,就带着棉儿离开东宫。
*
次日一早,京中有学子诗会,孟修儒请旨带江知年出宫参加,所以整个兴乐殿没有一个人,连旬日守在殿门的御林军都不见踪影。
应不染推开殿门,踏步而入。
许是走得匆忙,今日院落里的落叶还未清扫干净,零零散散的洒落在地面上。
脚踏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碎裂声。
应不染走进偏殿,这是江知年的书房,也是他们跟着孟修儒礼学的地方。
房间内有三张矮桌,上首的是孟修儒的,堆满了书卷,还有一个一尺长的戒尺。
下首并排放的两个桌子,是她和江知年的。
那个笔墨纸砚摆放整齐的是江知年的,那个空无一物的,是自己的。
应不染坐在江知年的矮桌上,看着那个缺了一角的砚台出神。
这还是她摔坏的。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江知年一直都未更换,直到上一世,她有一次生气,把这个砚台摔个彻底,才勉为其难换了一个新砚台。
应不染一看就堵一口气,江知年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像是刻意跟她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