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呈御虽然接手了皇帝纳妃的一些事宜,但他却是个典型的甩手掌柜,名义上,皇帝纳妃由七王一手操办,实际上他却将一些细节交给别人去办理。
如今距离下个月初九还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宫里宫外也在紧锣密鼓的忙着筹办皇帝娶妃的各种事宜。
景呈御偶尔会在宫里露个面,象征性的检查底下人办事的进度。
苏洛香虽然也是大家闺秀,但一旦入宫为妃,需要学习的皇族礼仪那是一样也不能少。
前太子太傅孙道前,虽然年世已高,却倍受皇帝敬重,所以积压呈轩便派他负责教导苏洛香各种宫庭礼仪。
景呈御和孙道前之间的年纪虽然相差了好几十岁,但因为他师父莫上离与孙道前关系甚笃,所以私底下,景呈御对这位老太傅也颇有几分敬重。
这日进宫和皇帝商讨了小半个时辰国事之后,景呈御便拎着一壶上好梨花白来找孙道前下棋消遣。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已经学了整整两个时辰宫庭礼仪的苏洛香被准许歇息一个时辰。
孙道前和莫上离一样,对酒肉十分痴迷,看到上好的梨花白,顿时眉开眼笑,命小太监布好棋子,和景呈御这个忘年之交有一朝没一朝的边喝酒边对奕。
酒至一半,老爷子的话也多了起来,轻轻落下一枚黑子,拖着玉制小酒杯叭嗒叭嗒嘴,对景呈御道:“还记得二十几年前,我和先皇坐在一起下棋喝酒的时候,你才只有椅子那么高,大概两三岁的样子吧,真真是粉雕玉琢般的一个漂亮娃娃……”
说到这里,孙道前嘿嘿一乐,“当时你调皮得很,爬上我老头子的膝盖,用力揪我的胡子,还嚷嚷着说,每次下棋都输给你父皇,实在是个没用的老头子。”
景呈御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棋子,听老爷子讲述幼年时的往事,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每次看父皇与人下棋,都不战而胜,心里实在好奇得很。事后才知道,与天子下棋,是不能随便赢的。”
“不是不能赢,而是要赢得有技巧,该赢的时候必须赢,不该赢的时候,则必须输。”
景呈御点头,“这是在皇家生存下去的一个必经途径。”
孙道前拿眼神瞟了他一眼,抚了抚银白的长须,“先皇当年送你上山学艺,一走就是十几年,你可曾介意过?”
“我在山上学艺的日子,过得很开心。”
“其实先皇当年,曾动过立你为太子的心思。”
景呈御落下棋子的手,轻轻顿了顿,抬眼,挑眉,轻轻一笑,“孙老,您喝多了!”
孙道前微微一怔,哈哈笑了起来,点点头,“是啊,我一把年纪的人,果然多贪几杯就喜欢胡说八道啊,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下棋,不聊往事……”
一阵菜香骤然飘来,珠帘一撩,迎面走来的绝色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下个月初九就要入宫为妃的安陵王义妹,洛香郡主。
她手中拖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眉目微挑,笑意盈然的向景呈御和孙道前微微一福。
“七王,孙老,喝酒下棋时,怎能少了美味佳肴的陪衬?这是洛香亲手炒的几道下酒菜,还望七王和孙老笑纳。”
自打与景呈御有过几面之缘之后,苏洛香便害上了相思病,对那个在这世上唯一不把她美貌放在眼里的男人,念念不忘了起来。
可她身为即将嫁进皇宫的妃子,思来想去,也找不到接近景呈御的机会。
当她得知景呈御找孙道前的目的是喝酒下棋时,才想出亲手做几道下酒菜的理由,来接近这位俊美的七王。
撩开珠帘的一瞬间,被她及时捕捉到景呈御唇边未来得及淡去的浅笑,与以往的冷厉完全不同的一副表情,深深嵌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胸口就像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似的,一股陌生的情愫,也油然在心底滋生。
孙道前闻到菜香,立刻来了精神,伴着小酒,一边吃,一边聊。
景呈御在苏洛香出现之后,慢慢敛去眼底的温柔,又换上了一张与往日无异的冰冷表情。
苏洛香很健谈,时不时就给两人讲些家乡的笑话,孙道前被逗得哈哈大笑,景呈御却默不吭声,迳自喝酒。
想起今晨出门时,他家娘子官宁儿一直戴在身上的香囊,因为袋子断了,装在里面的铜镜也摔到了地上。
她吓得哇哇大叫,不断的念叨着:“要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么?”
正在书房里看书的自己听不由得放下书本问,“妳一个人咕咕哝哝说什么呢?”
刚刚就见她在自己的书房忙来忙去搬着那些花花草草。
又哐地一声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现在又听她捧着被她宝贝成命根子的铜镜嘟嘟囔囔,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看书的好心情了。
官宁儿一脸失神的抚摸着铜镜,转过身,小步跑到他身边,“王爷,我觉得有什么祸事,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