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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雀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眉心却不由自主地舒展,沉闷的眼底亮起光彩,环着双臂撇撇嘴,不忿道:
“你有本事再也别回来!”
她担心了一天一夜,若是他真不知道,就不会派嘉树回来报信,更不会风尘仆仆赶回来后,连更衣都顾不上,就忙不迭帮她端茶倒水。
心知肚明就行了,非要开她的玩笑,当真是可恶至极!
裴言渊听着她愤愤不平的责怪,唇角弧度愈发大了,好似是一声声告白,让他甘之如饴。
他发觉她的尾音长了几分,比从前沙哑一些,似是带着不愿倾诉的委屈和牵挂,心尖瞬间软下来,不再拿此事开玩笑,哄道:
“好了好了,今夜不会有事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解开细绳,献宝似的奉上,温声道:
“这是清芳斋的糕点,听说是一位金陵来的师傅做的,特意买了给你尝尝。”
林知雀轻哼一声,原本无甚兴趣,可一听是故乡的糕点,还是不争气地探头打量。
糯米与豆沙的香甜飘来,雪白的糕饼小巧精致,个个状似梅花,整齐地堆叠在一起,如同一族盛放的腊梅。
她眼前一亮,登时认出这是金陵的梅花糕,还未记起摆架子为难他,小手就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味道甜而不腻,豆沙绵软细腻,糯米饼皮入口即化,与记忆中的滋味相差无几,算得上是入京以来,最地道的金陵糕点了。
刚吃完一块,她就拿起另一块,与微苦的清茶极其相配,加之她整日都吃得很少,一连吃了许多都没停下。
林知雀欢悦地晃着小身板,吃完后来了精神,目光落在剩下的半包梅花糕上,想起儿时的过往,不禁称赞地咂嘴。
梅花糕精巧可口,不管是买来自家吃,还是招待宾客都很合适,唯一的缺点是松散易碎,不能有半点磕碰,否则就是一盘碎渣。
她记得这家伙骑马出门的,应当也是骑马归来,一路颠簸怎会如此完好?
林知雀若有所思地抬头,眼前闪过他拿出糕点的模样,似乎是从心口衣袋中掏出来的。
再细看去,果不其然,他齐整的玄色外袍上,胸膛有一小片糕点油污,形状与油纸上的一模一样。
若是她没记错,这家伙平日很是讲究,衣衫始终一尘不染,用膳时若有大鱼大肉,出门和踏入寝阁都会换一身新的,最不喜油污沾染手指与衣衫。
而骑马颠簸摇晃,唯有心口相对安稳,不至于弄碎糕点。
林知雀深深望着那道颀长身影,心间堵了一天的那口气,转眼间烟消云散,对昨夜不着边际的心绪感到多余。
她与他之间,从不必计较这些。
他们是夫妻,也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当互相牵挂,携手共度。
裴言渊敛起眉眼,困倦地倚着椅背养神,却还是不舍得阖眸,眸光柔柔落在她的身上,欣赏她吃饱喝足的笑颜。
他就知道,莺莺今日肯定不会好好用膳。
亲眼看着她填饱肚子,他终于能够放心,一天一夜的疲惫卷席而来,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近乎倒头就能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