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神贯注地描绘和计量,时而拉开距离远观,时而难以抉择地谛视,对角落都力求完美。
兴许是他太过入神,未曾注意到对面的眸光,还有一封封拆开的请帖。
林知雀百无聊赖地托着下颌,趴在桌子上无事可做,褐色眼珠灵巧地四下转悠。
她想与裴言渊搭话闲谈,可瞧着他目不转睛的模样,以为他忙着重要的公务,不忍心出声打扰。
书架上大多是诗书典籍,以及深奥的兵法之类,她平日里只喜欢看话本子,对这些提不起兴致。
林知雀发了会儿愣,脑子都混沌起来,忍无可忍地甩甩头,随手翻开请帖打发时间。
精巧的封皮逐一拆开,清甜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散,她走马观花般看得极快,自知这是在找罪受,努力不往心里去。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她翻完了所有请帖,沉着冷静地挺直了脊梁,心情不好不坏。
但是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多思多虑。
林知雀回想着所有请帖与情话,大抵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当属前两封印象最为深刻。
她还是过意不去,方才刚安抚好的心绪,再次莫名其妙地翻涌,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说张家姑娘是谁?芳龄几许?”
裴言渊依然认真画着草图,笔尖恰好在房屋轮廓上顿住,抬眸问道:
“莺莺喜欢什么样的屋子?是京城这般庄严气派的,还是江南秀美精致的?”
林知雀的思绪下意识跟他走,犹豫了一下道:
“都不算是吧,金陵在二者之间,虽不如江南温婉灵秀,但兼顾古都的端严,林家祖宅就是这样的。”
裴言渊一字一句听得清楚,深以为然地“嗯”一声,全部在心中记下,于草图上做了标记。
此后,他继续专心致志地画图,没有回答莺莺的问题,像是没听到一样。
林知雀还眨巴着杏眸,等着他的下文,谁知老半天没有回应。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家伙突然发问,岔开了她的话题,让她没机会追问下去。
抑或是说,他在逃避那些姑娘的事情,不肯给她确切的回答。
如此想来,林知雀再次泛上酸意,且怎么纾解都没有效用。
无论她是同自己讲道理,还是尽力不去想这些问题,都会异常执着,偏偏就绕不开这事儿。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有点吃醋。
尽管明知无伤大雅,一切都是人之常情,可她就是不想让旁人觊觎裴言渊,就是十分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是恨不得骂他一顿,让他给个态度。
她独自生闷气,裴言渊有所感应,不经意间抬头看去,欢愉地对着草图笑了起来。
如同野狗守株待兔良久,终于叼走了骨头,躲在暗处品尝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