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非眼里含着笑意,“你又知道了?”
“那当然,”月嫂很骄傲地叉着腰,眯眼笑,“小少爷的习惯,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不然哪配伺候你这么多年。你把这位小姐带来这里,恐怕很不一般……难道……”她故意神秘地小小声,“是未来女主人?”
没有立刻作答,他慢条斯理地啜了口惯喝的清茶,似笑非笑地同样小声说:“也许吧。”模糊的回答,换来月嫂一个安慰而期待的笑容。沈廷非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在月嫂暧昧的笑意里站起身,抛下一句“晚餐准备些爽口的”就上了楼。
连上楼梯的脚步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站在合住的卧房门前,沈廷非有些自嘲地摇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过?手指搭在把手上,沈廷非打算直接推开,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里面没人回应,应该还在睡,他随即旋转门把,从越来越宽的门缝里,看到女孩果然还是乖乖地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睁着清亮亮的眼睛正看着他。直接单纯的目光,像带着香气的泉水,掬起一捧洒在沈廷非的心头,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份沁人心脾的清凉,女孩眨了眨眼睛,忽然对着他微微一笑。
无法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沈廷非又一次因为她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变成了呆呆的傻小子。
第二次看到她的笑容。细数起来,其实有太多太多的不同,没有那般艳丽的妖娆,没有那般让人心痛的温柔,也没有那份说不出的爱意。现在的她,就像一朵洁白的蔷薇,微笑起来,小小的花瓣随风摇动,虽然不那么摇曳生姿,却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纯净。
沈廷非站在门口,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被她的笑容迷惑。即使她的一切都和那个夜晚不再相同,他依然会为了她心动!
以为自己只是被那个让人心暖的笑容吸引,此时此刻,她只剩一张白纸,大概连感情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他居然……还是被打动了。
“……软……软……”她张开嘴,轻轻软软地说起话来,嗓子有点哑,但声音糯糯的,听在耳里就化了。
除了尖叫,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沈廷非有些惊喜,大步走过去坐在床边,“你说什么?”
女孩软绵绵笑着,模模糊糊地重复:“软……软……”
沈廷非耐心地微微俯下身,“软?”
轻轻的笑声柔软地从喉咙里传来,犹如薄荷糖似的化在唇间,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从厚厚的被子里探出手,扯住沈廷非的袖口。
望着她那副样子,沈廷非不由得有些失笑,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的黑发铺散在洁白的枕头上,歪着头,很认真地思考,大眼睛眨啊眨,又展颜笑了,还是说:“软……软……”
看来她不会说别的,沈廷非淡淡失望的同时,又忍不住爱恋地摸摸她的额角,故意微笑着说:“你叫软软?”
女孩听了,居然点了头。
这倒是意料之外,迎着她纯净无瑕的眼睛,里面尽是信任,沈廷非笑了,伸出手指点点她小巧的鼻尖,“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软,我们就当作是姓阮的阮好吗?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叫阮阮。”礼尚往来,沈廷非格外郑重地告诉她,“我的名字是沈廷非,你叫我非,好吗?”
阮阮很专注地听着,而且很乖巧地点头,微张着嘴,“呀呀”地发出一些奇怪含糊的音节,后来不停地重复“阮阮,阮阮”,就是不会说出“非”这个字。起初还是很耐心的,但她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笨拙,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拉住沈廷非的衣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扶起她靠在棉枕上,她的小脸急得通红,眼睛都湿润了,沈廷非看得又好笑又心疼,不住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暗暗有些后悔自己给她出了难题,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慢慢地教她:“别急,慢慢说,非……”
“雷……”
沈廷非很温柔地笑,“是非,非。”
“北……夫……非……”艰难地说出正确的音,得到沈廷非赞许的微笑,阮阮就像吃到了蜜糖,甜甜地笑起来,高高兴兴地重复:“非,非,非,非……”
沈廷非宠溺地揉揉她的发顶,觉得出乎意料,相对于一个男人,此刻看来,他更像是一个父亲,亲自教会自己的小小宝贝说话写字,看着她慢慢进步,自己就欣慰不已。
阮阮凉凉的小手不知道什么松开了他的袖口,改握住他的手掌,皮肤交缠的触感,十足陌生,却似乎是渴望已久的。无关欲望,只是简简单单牵着手,交换彼此的体温……他向来讨厌和人身体碰触,现在竟会允许有人随意去拉他的手,沈廷非猛然醒悟过来,反射性地挥臂甩开,却正好对上阮阮清清亮亮、充满了开心和信任的黑亮眼睛,蓄足的力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这双软软凉凉的手,不是别人的,是她的。
他寻找已久,今天才终于得到的温暖。
虽然和预想的很不相同,但毕竟,她还是她,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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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警局一派繁忙,金督察捧着热腾腾的奶茶一路和同事打着招呼,低着头晃进重案组C组的大办公室,就感觉到不太寻常的气氛。
不出所料,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诸位得力手下都瞪着眼睛严肃地盯着他,一副审问犯人时候的阴冷表情。
金督察悠悠然地喝了口奶茶,一脸满足,慢慢晃到自己的大椅子上坐下,笑着问:“干吗都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