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摄魄的一缕热气自耳蜗窜进体内,裴修浑身一软,好悬没跌坐在床上。
他咬着牙根儿把人放在床上,将缠在脖子上的胳膊扯下来,无奈:“奔波一路不累吗?”
晏长风坐在床沿抬头看着他,“你这么一说,倒确实有点累,要不你帮我揉揉肩跟腰吧。”
裴修:“好。”
晏长风翻身趴在床上,胳膊交叠垫着脸。裴修则坐在床沿,撩开松散束起的头发,找准她肩颈上的穴位施力摁下。
力道不重,想来是怕她吃不住,故意收着力。就如同他现在不敢放肆去爱,认为这样离开后,她会过得好一些一样。
“裴二,我大姐去了太原府,帮我打理那边的生意去了。”晏长风眯着眼,好似聊天似的轻声说。
裴修动作一顿,又不着痕迹地继续揉着,“不是说她身体不好?”
“不是身体不好,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受了刺激精神不好。”晏长风说,“我临走时找了个小护院陪她,这小护院特别好,教她雕刻木头,陪她抚平创伤,两年的时间,大姐基本可以正常生活了。”
裴修心想,果然他猜得没错。
“创伤可以被时间愈合,可遗憾却不能。”晏长风声音轻的好似自言自语,“有些事当时不去做,过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这比失去本身还意难平。”
裴修默然,指尖机械地揉捏着。
“裴二,”晏长风睁开眼,歪头看着他,“你对我大姐的事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从看见大姐的信以后,她心里就隐约有了一个念头。她想,裴二会不会同大姐一样,也重活了一世?
按照她如今对裴二的认知,根本没办法解释前世的一些事。有玄月阁辅佐,蜀王没有理由这么早就出局。
除非前世裴二没有掌控玄月阁。
没有玄月阁,裴二跟蜀王大概就只是两个游手好闲的贵公子哥儿,隐藏锋芒来避开权利的漩涡。可身在局中,想彻底避开是不可能的,蜀王应该就成了一个牺牲品。
好友离世,裴二被消磨了意志,加上柳悬对他的毒束手无策,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他身体提前垮掉的缘由。
裴修怔了一下,没有否认。
晏长风抓住肩膀上的手,翻身坐起,同他面对面,说:“所以你这一世是打算挽救所有人的命运,耗尽自己,然后一走了之吗?”
裴修沉默。
“你休想。”晏长风拿手指点他的心口,“我不信你良心能安,留给我一大堆遗憾,让我余生不得解脱,你闭得上眼吗?”
这一指直戳心底,搅动裴修的内心翻江倒海,他攥住她的手指贴在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找小柳试试。”晏长风说,“什么结果都没关系,反正人无非都是尽力活着,尽人事听天命,该做什么也都别耽误了,如此才不枉重活一次不是吗?”
裴修点头,声音哑然:“我已经找过了。”
晏长风看着他,想到了太原府那次,她早该想到,裴二最近没有再毒发,或许是当时用了柳清仪的毒压制。
她锤他的心口,“瞒着我做决定是找抽吗?她可以给你争取几年?”
裴修:“三年。”
三年就足以更改前世的命运,晏长风觉得事在人为,她不信老天会给他两次烂命。
“那咱们就把三年当余生,三年,三十年,本质上没有区别,你要再敢躲,我现在就剁了你,然后改嫁,反正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如你所愿。”
裴修:“……”
他脖子久违地感到了凉意。
“夫人,你看我,还能原谅吗?”他歉意地,眷恋地看着她。有妻如此,便是只有三天可活,他也是不枉此生的。
晏长风故作挑剔:“脸再多点肉,勉强还能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