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悬捏着针,狼狈而惊诧地看着突然闯入的柳清仪,“你……”
柳清仪疾步上前,拔下圣上眉心的针,眼含愤怒地逼问,“柳庄主,别告诉我你是在救人。”
柳悬看着她手上的针,这针仿佛扎在了他的眉心,瞬间泄了他一身的傲气。他老态立显地倒退两步靠在床边,勉强稳住身形,“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清仪冷漠地笑,“在这里就别摆你庄主的架子了。”她站向床边挡开柳悬,俯身探圣上的脉。
吴循朝柳悬做了个请的手势,“柳庄主还请退后。”
柳悬知道自己功亏一篑,据他这些时日观察,白夜司跟太子不站在同一战线,他们似乎真如传闻中所言,有自己的立场,只忠于他们认可的君主。
如果圣上待会儿有了意识,知道他帮太子弑君,太子或许可以摘开,他绝对难逃罪责,那悬壶山庄将来怕也要断送了。
他垂首退开,满身颓然。
吴循询问柳清仪:“柳姑娘,圣上可好?”
柳清仪快速在圣上身上扎了几针,“来得及时,半个时辰后会醒来。”
吴循松了口气,立刻叫人守住寝宫,不许任何人进来。交代过后又对柳清仪说:“柳姑娘,您不可在此久留,请长话短说。”
柳清仪点头,“多谢,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吴循退出寝宫,留父女俩在里面。
柳清仪斜睨向柳悬,“柳庄主好仁义,研制毒药赚钱害人,如今又成了权力的刽子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柳悬神情一怔,“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柳清仪看着他,“我只问你,你自己不行,凭什么要来否定我。”
柳悬闭目深吸一口气,“因为毒药终是害人害己之物,害人容易救人难,我不想你步我的后尘。”
柳清仪:“你大可以引导,把我否定得一无是处,无非是顾及你柳庄主救世主的颜面罢了。”
柳悬的心被戳得体无完肤,脸上现出灰白之色。
柳清仪一怔,有那么一瞬,她从柳悬的脸上看出一丝油尽灯枯之相。她不由想起大哥说的,父亲时日无多的话。
“你是何病症?”
柳悬摆摆手,不欲多说,“你可有把握解裴二公子的毒?”
柳清仪语气稍稍缓和,“目前还没有,你该知道,人为研制出的草没有可替代性,即便可以暂时用别的什么克制,也不是长久之计,时日久了还会累积毒性,除非能种出一模一样的。”
柳悬叹气。
两人沉默片刻,柳清仪又问:“一代名医,你就这么放弃自己了?”
柳悬负手看着窗外,用这辈子前所未有的缓和语气道:“清仪,我今日所为皆是为了悬壶山庄,如今空亏一溃,悬壶山庄怕是前程堪忧,你恨我没关系,能否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放悬壶山庄一马?”
宫里的消息不过一刻钟就传到了裴修耳里。
他早就在等太子迈出这一步,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作死多了,连大长公主也保不了他。
“告诉吴循,风鸣宫即刻戒严,任何人不得入内。”
陈岭:“是,阁主。”
太子已经着手准备着御驾亲征事宜,无时不在等圣上咽气,不过父慈子孝的表面戏还是要做一做,于是酝酿了一腔悲伤,叫来两个史官,做张做致地去往凤鸣宫侍疾。
然而却被白夜司的人拦在大门外,在史官还有宫人面前丢了好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