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年的恨,是射自他胸口的刃,重伤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被洞穿心脏。
棠妹儿不自觉地?攥紧手指,声音轻而又轻,好似吹拂伤口,“……试问对一面墙壁不停地?付出,如果?得不到回答,你会认为?是自己的错吗。”
“其实,你恨你父亲就够了,你母亲的死,可以归咎于时代,也可以归咎于你父亲。但唯独不是你的错,你真?的不必恨自己……”
靳斯年扭头,与她对视。
他的仇恨,一直深埋内心,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今日第一次说出来,恶贯满盈的他,竟然还可以获得宽慰。
那宽慰是真?诚的,一如棠妹儿本人的风格,她太过卓绝的生命力,像太阳,可以照亮人性的暗角。
与她仅仅对视一眼,靳斯年不由得避开了。
不想让她看见,他眼中晃动的,不止是情绪。
可能还有别的、不能深想的情愫,一旦细细追究起来,可能遗憾痛苦,还要在此刻之上。
所以,靳斯年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那句——我也曾是你面对过的一堵墙么——因果?轮回,最终他一边痛恨,一边成为?他父亲那种人。
晨风来自海上,经过亘古未变的海湾,止于这一刻。
棠妹儿觉得自己该走了,接下?来的相处,未必不会唤起过往回忆,那回忆里有她的爱,她的抗争,还有令人难以释怀的屈辱。
太复杂的滋味,她抗拒回味。
她真?的该走了。
“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了?”她有些生硬的说,“那个……我还要去拜祭爷爷,先上去了。”
靳斯年没做声,看着她胡乱地?缠了缠围巾,提步要走的样子。
“棠妹儿。”他很少这样叫她名。
棠妹儿站定,目光些许疑惑。
心口滚烫,见风就燃,猎猎痛感在全?身蔓延,要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一把抱住她的冲动。
或者,和她说句对不起,为?前尘,为?过往,为?爱过一场。
但最后,靳斯年还是神情淡漠地?望了她一眼,说,“我先回去了。”
——
棠妹儿从陡峭的台阶爬回去。
墓碑下?的袋子,几只?苹果?滚落在地?上,她快走几步捡起来,然后把贡品一样样摆好。
“爷爷,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