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可!”杨涟和李三才连忙叫道,他们二人眼光自然要比汪文言这个狱吏出身的家伙更加宽广,那北方银行和证券交易所虽然是朱由崧和乔家弄出来的产业,不过这种金融行业机构已经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南到南洋,北到北海,都有人将家产投入其中,如果真像汪文言所说的那样,那就等于将这些人的财产抢夺到朝廷手中,到时候谁还会承认他们这个朝廷?那可就要天下大乱了。
却听杨涟急切地反驳道:“这可万万不可,如果真的这样做,可就要得罪天下人了!”
汪文言却不以为然,说道:“不过是查封几个店铺,怎么就得罪了天下人,反倒是杨大人一直在这里动动嘴皮子,阻碍太……皇上收拢财权,是不是别有用心啊?”
杨涟冷笑道:“我别有用心,我的忠心天地可鉴,你这样做根本就是祸国殃民,议会也不会同意的!”
“议会?”一听到这两个字,朱常洛的脸色就更低沉了,朱由崧虽然并没有怎么依靠权势欺压朱常洛,不过朱常洛却认为朱由崧才是真正能够推翻他的皇位的人,若是没有朱由崧,现在他一定还在安安稳稳地当着太子,等到他父皇西去,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根本不需要如今这样的篡位之举。
朱常洛是在嫉妒,嫉妒朱由崧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够做成那样的功业,万历帝实际上也曾经给了他参政议政的机会,然而他却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因此每当看到议会,心中就会想起朱由崧,对于朱由崧的一切,他都有一种痛恨感,恨不得从世界上抹掉朱由崧存在过的痕迹。
“议会?那不过是北海奸王的乱政,如今新君登位,自然要拨乱反正!”汪文言跟朱常洛很像,都是恨死了朱由崧,要不是朱由崧,他也不需要在锦衣卫当中受那么多苦,要不是李三才神通广大,如今他还不一定能够活着呢。
李三才不禁苦笑,银行和股票交易所的事情还没有说完,就又要封闭议会,驱逐议员,议会运行了一年的事情,事实证明这种议会能够将民间的声音传给朝中,同时也能够为朝廷增加税收,是一种难得的良政,而且其中又包含了东林党、大学党以及南北诸财阀的政治要求,一旦关闭议会,那就表示着新朝将不会允许难背财阀参与朝政。
现在的局势仍未明朗,争取各派系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居然要自绝于南北财阀,就算是他们李家在江南商会当中有些脸面,一旦朱常洛做了这两件事情,他也不可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帮助了,只是劝诫……如今朱常洛已经不是太子,而是皇帝了,媳妇熬成婆,他再也不用压抑自己了,装成乖孩子了。
不过杨涟并没有看到这一点,他还以为朱常洛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太子呢,他连忙说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汪文言冷笑道:“有何不可?”
“你,你这个小人见识浅薄,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厉害!”杨涟对汪文言的态度,实际上跟**星也差不多,都十分看不起他,只不过是利用他为东林党做事而已。
汪文言颇为不屑地冷笑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其中利害?倒是杨大人是别有想法吧?那些有钱存进钱庄的人,哪个没有跟奸王逆党有联系?朝廷不把他们抄家发配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等到朝会开完,正阳门的前门大街已经沉浸在了暮霭当中,如今的前门大街因为京津铁路的开通,在前门加了一座火车站,再加上策划当中京沪铁路和京汉铁路,让整个前门大街成了北京最繁华的商业街,即使京城政局突变,这里的繁华仍然在持续着,来来往往的购买年货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并不关系高层有什么变化,他们关系的只是自己的利益。前门大街这里还是整个大明朝最重要的金融中心,那前门大街中心的那数十座高达十几层的高层建筑就是一再扩建的交易所和北方银行的所在地。
不过因为袁心怡张风府等人早有安排,如今的北方银行和交易所的负责人柳三立早已经得到了消息,跟枢密院一起离开了北京,连门上也贴上了暂停营业的招牌,让这十几座高层建筑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然而一队持枪的士兵却打破了前门大街的安宁和祥和,惊醒了这座百年未曾遭遇战乱的北京城,百姓们纷纷离开了摊位,找个人家就钻了进去,门窗后面一双双惊恐未定的眼睛看着那些寒光闪闪的步枪,正当这些百姓正在思忖究竟哪家会倒霉的时候,这队士兵已经走过了这商业街,来到了那一片交易所和银行组成的北京的金融中心大厦之前。
停业已久,冷冷清清,汪文言看着眼前的黑洞洞的大楼,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一旁个是从连忙将一张檀木椅子给他搬了过来,万文艳一撩官袍得意地坐了下来,朝后面的士兵一挥手。
顿时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便将几十座高层大楼围得铁桶一般,水泄不通,紧接着几个禁卫便带着斧钺和削尖的圆木将银行和交易所的大门撞开,看着那宽敞明亮的交易大厅,汪文言露出一种贪婪的目光,仿佛那成堆的黄金白银就在他面前,再次一挥手,后面的士兵便涌入了大厅当中。
不多时这个往日秩序井然的交易所当中便传出来一阵乱七八糟打砸抢掠的声音,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些士兵没有要打仗的意思,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在周围看热闹,看到此景,有人长吁短叹,有人却点头称快,几个闲汉无赖看到这往日的财富象征,居然被这样肆意毁坏,不禁纷纷起哄叫好,这无疑是助长了汪文言的气焰,心想你不是说我逆民心而行吗?现在我查封这交易所,这么多叫好的,这是说明我的英明。
这些人便将一个掌柜的模样的中年人和几个穿长衫的账房给带了出来,汪文言官腔十足地说道:“把柳掌柜带过来!”
汪文言话音一落,几个士兵便架着那个肥胖的掌柜带来过来,道:“禀大人,柳掌柜带到!”
汪文言点了点头而后一挥手,那几个士兵便将柳掌柜放开,接着问道:“你就是柳掌柜?”
“大人,小人柳三变,是柳三立那小子的堂兄,这次是被柳三立那小子给骗了,小人冤枉呐!”这位柳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是被那些士兵给吓坏了。不过汪文言小吏出身,最喜欢的就是看到这些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这能让他找回一种当官老爷的感觉。
“柳三变?”汪文言不禁乐了,笑道:“你怎么不叫柳宗元呢?”
柳三变一本正经地说道:“家父柳宗元!”
汪文言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笑过之后,这才想起正事来,问道:“现在北方银行和交易所里面可还有别人?”
柳三变摇头道:“没了,我原本是在通州的分行做掌柜的,前些日子我堂弟对我说,让我来总行这里看着,他要出门!”
“你堂兄就没有对你说,他为什么要出门吗?”
柳三变脸色一苦,说道:“难道他犯了什么事,要出去逃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