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不包括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祁丰楼。
洛鄢之带着两个丫头从偏殿侧门走出,才觉得能够透一口气,受伤的手指拢在纱衣袖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其实她对琵琶并不是娴熟,只是原身会弹,她照着记忆中的手法和自身的气场勉力可以驾驭这首《十面埋伏》,但因着手法不熟,还是将手指割伤了。
无妨,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不妨事。
洛鄢之如是对自己道。
此时天还未暗,刚刚戌时三刻,六月半的黄昏将暗,天边还有最后一抹红晕的光。
主仆三人走到了紫宸殿外的锦鲤池边,洛鄢之在一方广角亭子里坐下,靠在庭栏边上看着池中的锦鲤金鱼嬉戏,拈起放置在椅子上的鱼食盒子投喂。
妙岚妙秋见主子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各自心中大抵都明白原因所在,却又不敢说什么,只得默默守候在一旁。
大殿上,祁颜丘余光见着丰王起身从侧殿出去,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凉亭,夕阳,锦鲤池,一切都是宁静的。
忽然,静立的二婢见到广角亭外走过来一道盺长伟岸的身影,两人具是一惊,连忙要屈身行礼,还没来得及出声,却被来人淡淡扬手阻止了。
洛鄢之本神色缺缺地在给池中锦鲤喂食,忽然耳廓一动,亭外的一点细微动静已经收入耳中。
那独有的脚步声,还有那专属的淡淡草药清味。
她不动神色的继续投喂鱼食,仿若不察。
祁丰楼站在她身后深深地看了她良久,那一双狭长漆眸是怎样的复杂翻涌,晦暗不明。
仿佛空气中有一声叹息响起。
“……君儿……”
暗哑低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洛鄢之丢投鱼食的手蓦地一顿,剪水明眸幽幽眯了眯,复又动作流畅地将一把鱼食撒进池子中,看见一群金红色的锦鲤欢快的抢食着。
脚步声响起,靠近。
倏地,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握住了她端着鱼食的手,不由分说便拿开那鱼食盒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两指大小的白玉瓷瓶,打开,是一股清淡薄荷的药膏味道。
洛鄢之看着自己指节受伤的那只手被他禁锢在大掌中,纤细的小手与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掌形成鲜明对比,白玉葱断一般的手指划破了皮,有未干却不多的血迹沾在上头。
祁丰楼从瓷瓶里勾出一抹药膏,正要仔细地抹到手中玉指上,洛鄢之却忽然将手一抽,大掌落空,祁丰楼抬眸凝视她。
洛鄢之将手指翘起,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嘴角溢出一抹似笑非笑,抬眸,秋水瞳中满含讥讽,“怎么?丰王还想怜香惜玉?”
祁丰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幽暗深邃,叫人分辨不清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情绪,他深深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只是直接将那白玉瓷瓶放到了她另一只没受伤的手里。
洛鄢之挑眉,将那白玉瓷瓶窝在手心里把玩几下,侧身,就像刚才投喂鱼食一般自然顺手,将那玉瓶‘噗通’一声,当作鱼食给丢进了锦鲤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