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出事之后急诊医生开了一大包西药,昨天下午那位喜欢叨叨的老头开的却全是中成药,两次药都是梁桢去窗口拿的,包括一天吃几顿,是饭前还是饭后服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而现在这些药全部被混到了同一个塑料袋里,还塞到橱柜最上层,若不是她刚才找碗倒粥,压根不会发现这几天他居然一口药都没碰。
这个发现令梁桢很气愤,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给他一个机会,或许他能说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也说不定。
“你为什么要把药藏起来?”
钟聿知道骗不过她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吃药!”
这点确实,以前头疼脑热要让他吃颗药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烫伤,就算那天晚上不淋雨,这么热的天气伤口捂着也很容易发炎。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发烧。
“所以你把药藏起来纯粹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吃?”
“也不是!”钟聿琢磨梁桢的脸色,她铁定是生气了,再瞒只会让情况更糟,所以他打算还是说实话吧,大不了事过之后再慢慢哄。
“起初是确实不想吃,后来觉得其实病着也挺好。”
“病着也挺好?”
“至少身上有伤你会经常过来,对我态度也好了很多,以前可都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所以…”
“所以你就干脆不吃药,拖着,然后理所应当地命令我每天过来伺候你?”
“别用伺候这么难听的词!”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除了给我上个药,连顿像样的饭都没给我做,再说伺候…就你这脾气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钟聿这话透着几分委屈,又透着些许不甘,倒像犯了错的孩子被迫承认错误却又倔强地觉得自己没问题,只是后面的话他越说越小声,终究是不想再撩她的火气,说完还不忘揭眼皮偷瞄了下梁桢的表情。
梁桢起初没动静,两人面对面,中间却还隔了一条不算窄的吧台。
几秒之后她突然笑了笑。
他的逻辑没问题,可是理由听上去多荒唐!
梁桢:“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钟聿:“什么?”
梁桢:“用蹩脚的伎俩拖延伤势,然后再利用我的内疚和负罪感占用我的时间,这叫无聊,幼稚,可耻!”
梁桢说话声音不大,但语调冰凉。
钟聿往干燥的喉咙口咽了一口气,“无聊,幼稚,可耻!好,这些我都认,但是你这几天过来照顾我,只是因为内疚和负罪感?”
“不然呢?”
“就没有一点是发自内心的心疼或者担心?”
他嗓音沙哑,站那的模样浑身都透着虚弱。
梁桢在底下捏了下自己的手指,纵容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不该一点点让步然后把自己置于如此被动的位置。
“对,没有,没有担心,更没有心疼,我不妨可以告诉你,如果那壶水你不是为我挡的,如果我老板不拿工作威胁我,我压根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每天往你这赶。”
出事那天下午她就跟他说过了,她很忙,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陪他玩,可是他还是照样要耍这种把戏。
“你几岁了?真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
梁桢越说心里那股火越旺,除了被利用的受骗感之外,似乎还有其他情绪在窜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