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时分,廖氏院里看着丫头陪虫哥儿玩。每天仿佛也就这时候,她才觉得日子有点盼头。
翠翘如常那样,跟她说着虫哥儿日常起居。这些话,其实每天都差不多。但廖氏爱听,百听不厌,所以她便也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
“哥儿昨夜起了一次。今早吃了半碗枣儿粥。晌午是炸鹌鹑、银芽鸡丝。昨太太叫人送来蒸栗粉糕,哥儿倒挺爱吃。只我怕他积食,没给吃多,只给了两块。他还闹了几声……”
廖氏眼里满是慈笑,“你向来就细心。哥儿被你带得很好。”
翠翘愈发恭敬了。“那是我福气。”
廖氏点头道:“我就喜欢你这稳重模样。你放心,我往后不会亏待你。”
正这时,沈婆子匆匆过来了。翠翘看出她仿佛有话说,便领了虫哥儿回去。
沈婆子一进屋,便道:“太太,大爷回来了。只他径直去了阿令那里。”
三天前,国公府人得了消息,说徐若麟要被派往西南去打顾天雄了。因为军情紧急,圣意又来得突然,临行前要处置事很多,他这两天便一直没回,只打发了人回来给初念报了个信。这两天,据说都督衙门里人员往来不断,彻夜灯火不灭。
“这倒奇怪了,他几天没回,现回了,不去看他心头人,去她那里做什么?她病得要死要活,先前也没见他怎么上心,不过只随太医去了几回而已。”廖氏有些狐疑。
“我也是觉着怪,这才回来告诉太太。”
“你叫人留意着些,看他到底去做什么。”
沈婆子急忙应道:“早就吩咐香玉了。一有消息就来告诉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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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令屋里,正要下地。
这些天,她躺得全身骨头都要发疼了。正想起身舒活下筋骨,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和下人们那种略带了些谨慎步伐完全不同,沉重而矫健,越来越近。她心微微一跳,急忙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公主怎么样了?”
徐若麟停住,问门外丫头香玉。
香玉原本是廖氏身边大丫头,特意给拨到了这里照顾阿令。
“和前些天差不多。时好时坏……”
徐若麟点了下头,进了屋。
黯淡夕阳昏光从窗棂里射入,照正躺床上阿令身上。她眼睛闭着,脸色仍不好,原本鲜艳如花一张嘴唇血色不显,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虚弱而可怜。
徐若麟停她床前,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回头对着香玉道:“你们替公主把行装收拾下,准备回云南。”
丫头们一怔,飞看了眼还躺床上阿令,面面相觑。香玉犹豫道:“大爷,公主这样子,怕是起不了身……”
徐若麟道:“给她预备了特制车,可以躺着。还有太医一路随行。不会有事。”
香玉见他神色凝重,急忙应是。
阿令眼睫微微一抖,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望向徐若麟。
她看到他俯视着自己,神色暮光里显得很是平静,倒也看不出什么厌恶之色,呻吟声渐大,低哼着道:“表哥……我还起不了身……你不能这样送我走……”
徐若麟道:“我今夜便动身南下,一路疾行,你不宜与我同行,故我会派专人护送。但你必须回去。这是万岁旨意,谁也无法违抗。”
卧病人,也不知道哪里来力气,阿令竟一下坐了起来,嚷道:“我不信!我留这里和皇帝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忽然要我回云南?你骗我!”
徐若麟道:“万岁为什么要你走,我不得而知,你也不必问。只是这里本就不是你该留地方。回去对你自己也好。免得你再这样病下去,倘若一个不好,真把身子毁了,到时恐怕十个巫女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