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将这事与云茶说了,云茶难得笑的前仰后合,吵着要来府上会一会阴月。
阴月一心沉浸在自己快要死了的悲伤中,也提不起兴致与观音婢争什么,每日都病恹恹的,一刻一刻数着自己的日子。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她这没几日好活的日子里,她突然想起了她的父亲。从小到大她父亲都对她很好,记得小时阴世师请人来教她礼仪,因为那教习嬷嬷有些凶,阴月害怕,自此落下了阴影,阴世师知道此事后,便再也没让阴月学过什么礼仪之类的东西。在她的印象中,阴世师一直很忙,忙到这么些年来她都已快忘了她这个父亲的模样,是以他死时,阴月心中是没什么感觉的。
云茶来到府上后,见阴月凭栏眺望着远处的碧水,笑得岔了气,她道:“你也是太缺德了,这才几日不见,她怎么清瘦了这么多?”
观音婢抱肩瞧着脆弱的仿佛随时会倒地死去的阴月,撇了撇嘴:“吓的。”
云茶倒是能理解阴月此时的心情,她笑够了,道:“听闻江都那边都已乱了套了,陛下已下了圣旨,命你相公与你大哥带兵前往平乱,这时候你好歹让你相公安一安心,万一他这心神不宁的,发挥不好可如何是好?”
云茶的这一担心不无道理,但观音婢觉得给阴月的教训还不够,左右李世民还有一些时日才走,这些事也不必着急澄清。
另一边,李建成迟迟不见阴月与他提起有关李世民之事,又派李齐过来催促,现下阴月每日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想着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怕李建成的威胁?她见李齐与自己说话时,语气极其轻蔑,上前便扇了李齐一巴掌:“我眼下还是李世民的妾,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与我如此说话?”
李齐被她这一巴掌给打得半晌合不拢嘴。他还未来得及还嘴,又听阴月道:“我都快死了,我还怕什么,你去告诉李建成,若他再如此对我,我死也要拉上他。”
“她是不是疯了?”李建成听闻李齐说罢阴月的事之后,陷入沉思,他也从未听说阴月要死之事啊。
“公子,要不要属下派个人去确认一下?阴月瞧起来并不像是说谎。”方才阴月那一下可真是毫无保留,扇的李齐眼下这脸还火辣辣的疼。
“你今日将她带到我这来。”李建成将扇子握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
李齐的办事效率很高,当然,这是托了阴月那一巴掌的福,其实李齐恨不能一脚直接让人踹到李建成跟前来。
阴月觉得自己左右快要死了,此时再见李建成便也没有了惧意,她也不行礼,直勾勾的瞧着李建成:“你叫我来做什么?”
李建成起身给阴月倒了杯茶水,笑意盈盈:“听闻阴姑娘染了恶疾?”
阴月瞪了李建成一眼,她一瞧便知李建成早已知悉了这事,也懒得回他,只道:“我恐怕无法再为你所用了。”
李建成只是笑:“眼下说这些太早,我为你请了大夫,究竟是生是死,等大夫诊断过后便知。”
阴月皱眉:“难不成观音婢还会用这事来开玩笑?恕我直言,李明公的日子或许过得有些清闲了。”
李建成有此想法,并非是日子过的闲,以他对观音婢的了解,即便她与阴月平日里相处的不愉快,她也绝不会见死不救,但听说,观音婢这几日心情似乎很好,真正把日子过得清闲的人,好像正是观音婢。
阴月嘴硬,可心中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的,自从当日观音婢盖棺定论后,阴月一直也没想着再去找人瞧,若那人再确定了观音婢的想法,阴月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死那日便会自尽了。
她看了一眼李建成:“有这个必要?”
其实心中想的是,万一是观音婢诊错了呢?
李建成朝李齐使了个眼色,没一会一个御医便跟在李齐身后进了屋,他将手腕搭在阴月手腕上。
换个地方。
再搭。
妥了,不用换了。
“姑娘这压根没有病啊。”御医有些茫然了,他其实很忙的,他还要去给太后瞧病啊。
阴月气冲冲冲回李府,连肋下的伤口都不疼了,她到时,观音婢正与云茶坐在院中赏着李世民命人以冰雕刻的各类小动物。有下人瞧见阴月来了,想起之前李世民在洗星阁为阴月做的那些事,以为这人迟早会得到李世民的宠爱,是以说话时都极为恭敬。
“阴夫人。”
阴月被人这么一叫,神智清醒了些,这几日,托了自己命不久矣的福,李世民对她可是温和了许多,若自己此时这么冲过去与观音婢做些口舌之争,怕是李世民对自己的那些愧疚便没了,阴月挑眉,突然之间便释然了,李世民早上走时,已应了自己晚上与他一同吃饭的要求,这会天色不早,她也该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