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归来,满朝欢庆。
在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欢乐中,吞葬了一人的悲喜交集。
“你看过天外城的梨先雪,梅争艳,可是这个季节,本不应该有梨花的。”太上皇抱着殷逢玉整日枕在头下的的枕头,守在刚立的墓碑前:“朕知你喜欢,便种满了整个天外城。”
雪清落溶,化于掌心。
京城迎来了为数不多的一次大雪,天地浑然一色,掩盖了明争暗斗的肮脏。
“身为帝王,朕不曾有一刻松懈过,可朕的心非铁石,也曾柔软过,也曾心动过。”太上皇目光呆怯,眉头紧皱,双眼一遍又一遍的扒看墓碑上面的字,任凭悲风冲入怀中,心底的泪辗转成哽咽:“但此刻,朕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尸体,和盼君安息的日夜所念。”
逢玉安息,盛世安宁。
太上皇的身后,还有萧灼和苏煦以及神冢四杰等人。
殷逢玉的墓在京郊,也是太上皇特意选的位置,这里梨树繁多,是曾经他们亲手种下的。
身后站着的人都泣不成声,太上皇慢慢起身,略带哭腔道:“你说过,你要葬在梨树下,春埋夏土,秋去东来,可以四季赏雪,可以回忆春秋。”
朕将你葬在梨园下,待你春色满园,待朕绝境破雪,开盛世太平。
那时候,便是重逢。
“好了,和你说的够多了,你倒是休息好了,可朕累了,也回去休息了。”太上皇紧紧抱着殷逢玉生前的枕头不放,又将它带回了寝宫。
梨花带雪,飘然落下,似清溶的烟霞,落在冰冷的墓碑上,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生。
“师父,老大来看你了。”太上皇走后,萧道成挪到墓碑前跪了下来,“带了你最爱的梨花酿。”
打开梨花酿,一点一点的倒在墓碑前,淋湿了斑驳的雪影,带去了怀念的记忆。
“师父,你以前总在我耳边念叨,明明你最聒噪,还非得不让我们说话,嫌我们年轻人聒噪,其实我这人不爱说话,”萧道成一口干了剩下的梨花酿,磕了三个响头:“即便此情此景,我也只能说出来一句:一路走好。”
“师父,一路走好!”神冢四杰齐声道。
“父亲,这个无比熟悉又模糊的字眼,明烨已经许久没喊过了,明烨不孝,改成苏姓,负了殷氏的列祖列宗。”苏明烨猛磕几个响头,眼角的泪滑落在雪中,随之被覆盖淹没,他眼中的泪却流不完,打湿了整片落雪,“师父,父亲,明烨知道你理解明烨,所以,明烨想告诉你,明烨同你一般,不悔。”
父亲,明烨永远是您的儿子,这辈子投了个好胎,若是有下辈子,明烨还要做您的儿子,愿父子之情永续,永生永世。
“老头儿,老三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老三只想当面对你说,对着这冰冷刺骨的墓碑,老三有口难言。”袁毅幕将手中的酒葫芦放在殷逢玉的墓碑前,一边磕头一边说:
“老头儿,你说过,我是最像你的,以前我还不相信,但现在看来,这话一点没错。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本是肆意潇洒的江湖神侠,却被困海外东莱,你应该替我感到很失望吧,我也很失望,所以,我现在想开了,不会困守一方天地,替你我活出精彩。你看,我说着说着就说多了,说多了你还嫌烦,不说你又嫌孤独,真难伺候!以后,就让你送我的酒葫芦陪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