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朗朗晴空,艳阳高照,街上行人被刺目的日光晒的无精打采,个个伸手遮在眉骨处眺望前路,有半大的孩童在街道上跑来跑去,口中带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秦良玉嘴角噙着淡笑,望着不时经过身边的粉嫩团子们,目光也柔和不少。
马千乘鲜少见到秦良玉有这副神色,不禁将脸凑到她跟前,无声问道:喜欢孩子?
秦良玉瞧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马千乘又道: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呗,我可以帮你。
秦良玉看懂马千乘的话时,脸上通红一片,抬手将马千乘的脸推出一些距离,不自在收回视线:“胡闹!”
马千乘一手掐腰一手扶住一个四根细竹竿挑起的凉棚一角弯腰大笑,不待站直身子,忽被秦良玉拉住了手臂,秦良玉另一手揽住马千乘精壮的腰身,与他对调了位置,而后腾空而起,凌空翻越的瞬间,马千乘才瞧见有一失控的马匹冲两人飞奔而来,秦良玉狠狠一脚横踢在那疯马的脖颈,但见那高头大马一阵哀嚎,庞大的身子轰然倒地,激起一阵灰尘,四只蹄子在地上蹬了好几下才勉力重新起身。
周围的百姓登时躲出去十数步远,识趣的给那匹落荒而逃的疯马让了路。
“你没事吧?”秦良玉见马千乘眼底聚了股戾气,仿若寒冰一般,周身不禁一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见马千乘回神,只是面色依然未好到哪去。
也不知是否是因眼下情况特殊,是以有些杯弓蛇影,总之,秦良玉认为,方才那马出现的委实太过蹊跷。
经方才那有惊无险的一幕,秦良玉也无心再在街上闲逛,但这么早回杨府也确实是无事可做,略一思忖后,秦良玉直接与马千乘进了手旁的一家酒肆小坐,小二将两人带到雅间,赶在两人落座前将原本便一尘不染的凳子又仔细擦了擦,笑问:“客官来点什么菜?”
秦良玉自然是要征求马千乘的意见,马千乘见状,从善如流的指着墙上张贴着的菜谱,一口气点了十数道菜,小二笑的不见了双眼,连连道好。
期间秦良玉一直气定神闲的坐着,待马千乘点完菜后,才对小二道:“方才他点的那些全都不要。”
马千乘与小二全都愣在原地,秦良玉慢条斯理的指了几道清淡的菜,这才抬了抬眼皮:“你得忌口。”
马千乘服用的药方忌生冷辛辣,偏偏他又好吃辣的,方才所点的那几道菜也是样样不离辣,他自己虽未注意,但这些禁忌秦良玉全都记在心中,思及此,马千乘面上的不满又如数转成笑意,他不自觉朝秦良玉那厢靠了靠,见秦良玉一脸嫌弃的也朝远处挪了些距离,又死皮赖脸的靠过去一些距离。
“你做甚?”秦良玉睨着马千乘,又见小二像只木头桩子般杵在原地,不禁开口问:“你又做甚?”
小二这才如梦初醒,应了一连串的“哦”这才急忙转身跑出门口。
秦良玉将瓷碟推到马千乘面前,起身道:“我去净手。”
马千乘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一推开门,秦良玉便险些与人撞了个满怀,对方立时跳开几步远,正要责难秦良玉,待瞧清她之后,还未张大的嘴便老老实实的闭上了。
秦良玉乍一见眼前人,也被惊了一下,开口唤道:“石石。”
张石面色一黑,但碍于马千乘在场,并不敢造次,乖乖的揖手朝马千乘行礼:“将军。”
马千乘许久未听人唤过自己这职务,一时间有些恍惚,便也没有理会尚在弓着腰行礼的张石。
“你在这做什么?”秦良玉觉得她与张石好歹在同一个战壕里待过,此情此景若硬要归于他乡遇故知,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张石这位故知,对秦良玉倒是并不怎么热络,依旧是惧怕马千乘之故,才勉强开口回:“老子……我来瞧一位友人。”
秦良玉并未多问,点头后道:“一起吃点。”
张石瞧了马千乘一眼,急忙摆手:“我还有其它事,不能在此处做多停留。”顿了顿,又问:“我听说将军受了伤,不知可有什么大碍?现如今情形如何?他是听不到我说的话了么?”
秦良玉点头:“的确如此,他眼下需要静养。”
张石闻言眼底滑过几丝挣扎,但很快便被他遮去,他复又抬手对马千乘行了一礼,也不管马千乘能否听见与否,道:“将军,属下先告辞了,您保重身体。”
张石虽年长马千乘,但打心里敬他是条铮铮的汉子,是以举手投足自然带着敬重。
马千乘虽是听不见,但瞧张石这副模样便也知他是在对自己辞行,当下欣然的摆了摆手,示意张石走快一些。
转眼已是荷花香满湖之六月。
秦良玉不比马千乘,有杨应龙在背后撑腰,重庆卫中的事情积攒了许多,杨启文日日来信相催,字里行间话语好不凄惨,眼下马千乘的症状毫无起色,秦良玉虽是担心他,但也不便多做逗留,思来想去,只得去同杨应龙辞行。
马千乘听闻这一事后,先稳住了秦良玉:这信启文他大约是送错人了,你等一等。
而后慢条斯理给杨启文去了封信,信上的内容秦良玉不得而知,但是当日秦良玉便拿到了杨启文给她的回信,速度之所以如此快,据说是信鸽换成了马千乘的信雕,脚程很是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