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拂袖便走,听得肖容在身后念叨着:“名声差也没什么,你瞧,我也不曾嫌弃你。”
秦良玉脚步未顿,呵呵了两声:“那是因为你更胜一筹,又如何嫌弃我?”
肖容觉得秦良玉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又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凑合着过吧?左右都已到这般田地了。”
肖容越说越觉得此法可行,脸上眉梢已隐隐透出喜悦之色,顾自道:“你我二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秦良玉:“……”
回到秦府时,已是傍晚时分,容氏正被贴身丫鬟扶到院子中透气,见秦良玉与肖容一前一后进了门,朝二人招了招手,待肖容离得近了,这才瞧见他面上有几片青紫,不由凝眉问:“肖容这脸上是怎么了?是撞到什么地方了么?”
肖容捂着脸笑,双眼又弯成月牙:“回婶婶的话,不当心撞到了良玉的拳头上,回头拿个鸡蛋滚滚便好了。”
容氏闻言瞧着站在肖容身后的秦良玉,语气中带了嗔怪:“良玉啊,你下手怎么能这么重呢?碧之,快去拿几个鸡蛋给肖容滚滚。”
肖容跟着回头瞪了秦良玉一眼,又听容氏道:“你三哥方才找你,许是有事,你去瞧瞧。”
秦良玉应了一声,睨了肖容一眼,这才转身去找陆景淮。进门时,见陆景淮手中正拿着前些日子她送他的玉牌,当下便知陆景淮找她所为何事。
听闻脚步声,陆景淮抬头瞧了一眼,而后将玉牌放回到铺了绸子的锦盒中,口中道:“在家便罢了,都是自己人,若是在外面,遇到主人家房门紧闭这种情况,你进门前应当让人代为通传,或者敲一敲门。”
秦良玉唔了一声,也不急着接话,少顷,陆景淮又道:“听说你今年没找到合心意的玉,我今日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你送我的这块玉牌,不如将它转送二哥,左右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给懂它之人。”
“这玉既然送了你,你说如何便如何。”秦良玉想了想,问:“快到放榜之日了,你什么时候去布政司?”
陆景淮答:“给二哥过完寿便起程了。”边说边将锦盒交给秦良玉:“这份礼是你送的,你拿回房中吧。”
秦良玉接过锦盒:“原本明年应该与你一同进京的,但眼下怕是抽不开身了。”
陆景淮神色有瞬间的怔愣,很快又恢复如初,笑道:“嗯,原本应该一起的,但这天灾人祸谁也说不准,先这样吧。”
今年秦邦翰过寿,因肖容的到来,秦家又热闹了些许,怕几人拘谨,秦载阳同容氏象征吃了几口便借口离了席,剩下的秦良玉等四人都是同辈,见两位长辈一走,登时不再局促。男人在一起吃饭,喝酒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是如陆景淮这般平素极其自敛的人也喝的面色微红,秦良玉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样样都未输过自家兄弟,喝酒自然也不在话下。几人聚在一桌,喝的正尽兴,方才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喝酒的肖容突然坐直了身体,面上不复往日的笑意盈盈,而是被端庄肃穆取而代之,他蹙眉环视几人好一会,而后开口唱起了山歌。
肖容的山歌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比起杀人利器也不差分毫,其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巧妙的避开任何准确的音调,能将山歌唱的如此之难听,这分寸其实是十分难拿捏的,秦良玉等人不由敬佩万分。
秦邦翰正在夹菜,听到山歌后,轻轻放了筷子,笑道:“我昨日收到大哥的飞鸽传书,说是想让我去播州给骠骑将军的次子瞧病,想起眼下还有些医书未瞧,我便先回去了。”说罢起身:“谢过肖容的羊脂玉药箱,我很喜欢。”
寿星说罢,率先施施然离席,紧跟着的是菜刚入口的陆景淮。
陆景淮口中的菜连嚼都未嚼仔细,便起身离开,一向礼数周全的人此时却十分没有礼数,一言不发便走了,因动作太急还带倒了桌上酒杯。
秦良玉与肖容并肩而坐,因离他最近,面色也是最绿,刚一抬臀便被肖容拽了回去。原来肖容见另两个人都离席,而仅剩的这一位听众也有要走之意,为保险起见,只得一把扣住秦良玉的手腕,咿咿呀呀边唱边问:“你做什么去?”
秦良玉绿着脸瞪肖容,觉得体内的洪荒之力已在爆发边缘,沉着嗓子回:“我去解个手。”
“不急不急,待哥哥我唱完这一曲。”话音一落便被秦良玉一记手刀劈在了脖颈,临晕之前满面委屈的望着秦良玉:“你……”话未完,人已倒在桌上。
秦良玉吩咐下人将肖容扶回屋子,自己也跟着回了房间,路过秦邦翰门口时,停了步子,想到方才他席间所说,不由想去问个究竟。进门前想起陆景淮的话,先敲了敲门,待听到秦邦翰允进声之后,才迈步进去。
“二哥,你方才说要去播州给骠骑将军的次子看病,可是真事?”
秦邦翰点头:“是啊,说来也巧,昨日刚到家便收到了大哥的信。”
秦良玉的大哥秦邦屏眼下在辽东戍边,任正四品铁岭卫指挥佥事一职,辽东乃大明的军事要区,是以在那当差的各位朝廷命官背后的关系盘根错节,细究起来令人眼花缭乱。说起秦邦屏让秦邦翰给杨应龙次子瞧病这事,还要从秦邦屏那惯爱助人为乐的性子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