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秦良玉所料,之前杨应龙确实已光明正大的朝秦邦翰讨要那块玉牌。彼时杨应龙命人将秦邦翰带到先前的那处屋子,再为其上锁,自己则是坐在秦邦翰对面,虎目微敛,面色十分狰狞。
“那玉牌呢?”
秦邦翰虽不知那玉牌到底是何物,但此时也知道那块玉牌非同小可,起码于杨应龙来说,有着极大的作用,是以自然不能如实相告玉牌的下落,他垂了眸子,虽被铁锁吊着,却丝毫不显狼狈:“被我不当心摔碎了。”
杨应龙气极,从下人手中接过沾了盐水的鞭子,一鞭子抽在秦邦翰身上:“碎了?那玉牌你即便是用玄铁剑砍也是不能动其分毫的!说!那玉牌眼下到底在何处!”
秦邦翰闭口不言。杨应龙怒气瞬时腾到了房顶,而后直接掀开房盖直奔九霄,举起手中鞭子对着秦邦翰便是一阵胡乱抽打,不过眨眼间,秦邦翰身上已是皮开肉绽,疼的浑身发抖,即便如此,他仍是一声未吭,紧紧咬着牙,豆大的汗珠混着猩红的血滴,一颗颗落在地上。
杨应龙既然有此举动,那便是已决心要与秦家为敌,左右前些日子他派去监视秦良玉的人也被秦载阳的人发现,而后那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仔细想想,那人或许是凶多吉少了,他秦载阳都能如此,那也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瞧着眼前已近晕厥的秦邦翰,杨应龙终是收了手,他冷哼一声:“先留你半条命,日后再慢慢折磨你,你何时说出那玉牌的下落,我何时给你个痛快。”
而后将鞭子一甩,便要出得这昏暗的屋子,不待推门,又听下人来报,说是孙时泰在外面,有十万火急之事。他右眼皮跳了几下,慌忙朝前堂而去,从孙时泰口中得知那玉牌眼下在秦良玉手上,而此时娄山的那伙饭桶已被秦良玉与马千乘如数拿下。
“你快些带兵过去,趁那些酒囊饭袋未将事情抖落出来之前,将他们诛了灭口。”杨应龙慌了神,语气十分焦急:“而后你想法将秦良玉带到杨府。”
由此,便有了方才孙时泰带兵赶来的那一幕。
秦良玉与马千乘并骑,目视前方,只听马千乘在耳边絮絮叨叨:“我这好像有些疼,应当是方才受了很严重的伤,待到了地方你帮我瞧一瞧。”他边说边揉着大腿内侧。
秦良玉斜了他一眼:“应当是方才劈腿时幅度太大了。”
身后跟着的军士不当心笑出了声,被马千乘一记白眼瞟过去,不禁瑟缩一下,当下噤了声。
马千乘慢条斯理道:“你别说,你这么一说,我浑身都好痛,一会一定要帮人家瞧一下哦。”
马千乘这人有个十分显著的特点,那便是无耻,一刻不无耻便浑身难受,他难受不打紧,他身边的人也不可以好过。拿此次杨应龙包下一家酒楼款待二人来说,他与秦良玉坐在一处,借着身受重伤的由头,直接将半个身子贴在秦良玉身上,杨应龙见他面色似乎是有些不好,关切问道:“贤侄啊,你这是怎么了?”
马千乘将筷子放在身前,也不能似逗弄秦良玉一般对杨应龙直接道“我不行了……”
他咽下口中饭菜,故作坚强道:“叔父,我没事。”
杨应龙大惊,饭也不吃了,一边训斥一边起身:“胡闹!瞧你脸上还哪有血色了。”
杨应龙直接将人带回了府上,而后又传大夫来为马千乘瞧伤。原来马千乘此番是真的受了伤,伤口在腿部,虽未被贯穿,但也是皮开肉绽。秦良玉瞧着杨府下人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往外端,心中不禁有些愧疚,方才马千乘说他受伤时,她只当他又是逗弄自己,却未成想这是真事,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大夫中怎么不见秦邦翰?
马千乘似是瞧出了秦良玉的疑惑,开口问守在一边的杨应龙:“怎么不见秦大夫?”
杨应龙愣了愣,又愣了愣,下意识去瞧门口站着的秦良玉,而后道:“秦大夫昨日便已经走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马千乘诚实的摇了摇头,秦良玉则是对杨应龙的话半信半疑,只站在原地沉默。
杨应龙见马千乘的伤口也包扎的差不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几日便在这好生养病吧,让良玉留下照顾你,重庆卫那边,我与你们卫指挥使打招呼,你们便安心在这将养。”
杨应龙走后,秦良玉走到马千乘的床前:“你没事吧?”
马千乘僵着四肢平躺在床上,望着房顶道:“我有事,这几日你可要好生将我照顾好了。”
秦良玉坐在凳子上,望着马千乘欲言又止,许久才下定决心开口问:“若是杨大人养了私兵,你会怎么做?”
马千乘登时从床上坐起来,如同诈尸一般:“这话不能乱说。”
马千乘这反应让秦良玉心凉了半截,一早便知马千乘与杨应龙形同父子,却不知马千乘对杨应龙是如此的信任,她知让马千乘接受杨应龙有谋反之意这事急不得,也便没有再多说其它,只是将人按回到床上躺平:“莫要激动,我随口一问。”又将桌上盛着葡萄的果盘端到马千乘手边:“吃些葡萄压压惊。”
马千乘也不推托,躺平后,摘了粒葡萄送进口中,而后瞄准秦良玉手边专门用来放果皮的盘子,随手这么一扔,那葡萄皮便正正好好贴在了秦良玉的袖子上。马千乘咽了口唾沫,抬眼见秦良玉眼中酝酿着怒意,急忙扬起一抹笑脸,起身将葡萄皮摘下,乖乖放到盘中。
“我觉得我哥还在杨府。”秦良玉拿着方巾擦了擦袖子:“今夜我准备在府上找一找,届时你要帮我看住骠骑将军。”
马千乘这才收了笑脸,严肃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对骠骑将军有些误会?”
秦良玉不答话,只道:“晚上便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