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田间地头干活的人正是归家的时候,碰见赵翠花和李铁牛在外头训孩子,面面相觑。
“李家的,孩子犯了什么错事啊打这么狠。有啥事不能好好说,还在外头呢就上手,你可是她亲娘嘞,自己的孩子也不心疼啊。”
周家阿伯扛着锄头,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说了两句。李铁牛扭头啐了一口,“我呸,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当爹娘的教训一下孩子还不行了?”
谁家孩子小时候没皮过被打过,周家阿伯自家两个儿子小时候那也是天天吃竹笋炒肉的皮实孩子,可容锦一个小女娘,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错事来。
这孩子平日里最是乖巧,赵翠花和李铁牛居然也下得了狠手。
村里人就是不知道事情原委,可这两口子什么脾性还不清楚吗。听见李铁牛说了这话,当即都围上去,拦人的拦人,拉人的拉人。
七嘴八舌斥责着这两口子,赵翠花没李铁牛那么厚脸皮,把容锦扔地上不管,扭头就走了。李铁牛见婆娘一声不吭走了,他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酒气一下子就散了,紧跟着也走了。
两个人是一个也没回头看一眼地上的容锦。周家大娘叹了声“作孽”,把容锦从地上扶起来。一出手,感觉到小姑娘轻飘飘的重量,愣了愣。
容锦免于一打,心里松了一口气。抬头郑重的朝众人道谢:“谢谢各位伯伯婶婶,我、我先回家了……”
说罢,朝自家院子的方向跑去。风吹进破旧的衣袖,整个上半身都鼓胀起来,远远望去,像个大号的蒲公英。下一刻,就要顺着风飞走了。
周家大娘性子柔软,看不得这些,心里头不是滋味:“那李家两口子穿的人模狗样,也不舍得给孩子也换身冬衣。”
“周婶子你还不知道他俩呢,只顾着自己吃饱穿暖就好,家里的几个娃娃那是一概不管的。你是不是还没听说,前些天赵翠花还把李铁牛前头生的那个女娃娃给卖了。”
周家婶子惊骇:“还有这事儿?”
眼下村里虽是家家户户都困难些,但勒紧裤腰带也不是不能过活。就是前几年闹灾荒,也没听说村里谁家把孩子卖了。
她一拍大腿,可叹可气:“这李家的还真是作孽!”
“谁说不是呢。”
容锦不知道几个帮了她的伯伯婶子在讨论她家的事。她走到大门前,站了许久,抬起的手犹豫不决,不敢推开。要是后面是母亲和继父等着她,她今天晚上可怎么过啊。
扭头又看了一眼通往村外的大路,仍然不见少年人影。她别无去处,要睡觉就只能回去。容锦攥着拳头,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
缩着脑袋往院子里看,静悄悄的,东屋没亮灯,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她在外头磨蹭了半天,母亲和继父可能都睡了。
想着这个可能,容锦踮着脚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进去就听见东屋有动静,心立马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先把门闩关上。
背靠着门板安静听了好一会儿,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没有别的声音。容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身上的疼痛后知后觉的弥漫上来。
没有油灯,容锦抬起胳膊,凑到窗子前,借着月光查看伤势。见只是磕破皮漫出点血迹,就没管,心思重重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