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宣旨声打断,屋内众人皆是一凛,连忙整肃衣冠,跪倒在地。门外,一名身着华丽官服的宦官手持明黄卷轴,步履匆匆踏入厅堂,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海接旨——”
林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上前两步,跪伏于地,高声道:“微臣林海,恭迎圣旨。”
公公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骤闻林卿病逝,朕心甚哀,念及其生前功勋卓着,特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以表哀悼与嘉奖。其妻柳氏,贤良淑德,教子有方,封为诰命夫人,享一品俸禄。林卿长子林海,才学兼备,品行兼优,着即封为巡盐御史,待三年孝满后,即刻赴任。钦此!”
“微臣林海,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传旨太监后,林海看着贾赦的眼睛,哑声道:“大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道圣旨?”
“你想说什么?”贾赦冷声问道。
“大哥此行,只是单纯的送嫁吗?”林海紧紧看着贾赦,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贾赦避开他的视线,转而望向窗外,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大哥,”林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我也算是自幼相识,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坦诚相待吗?你此次前来,真的是为了送嫁这么简单吗?”
贾赦闻言,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林海,有些事情,你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贾赦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波澜。林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失望,也有不甘。“大哥,难道你我之间的情谊,还比不上那些所谓的秘密吗?”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
贾赦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林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林如海,你觉得若非念着你我之间兄弟情谊,我会把妹妹嫁给你吗?
但此事关乎重大,不仅关乎你我两家,更牵涉到整个朝局的稳定。
林侯既然把你从那个漩涡中拽了出来,我自然也不能将你重新推回去。
但是作为朋友,我有一句话要告诫你。盐政自古便朝廷的命脉所在,也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你被任命为巡盐御史,看似荣耀加身,实则步步惊心。你需谨慎行事,切不可随意站队。”
林海点了点头,神色凝重。“我明白大哥的意思。只是这盐政之中水深火热,我恐怕难以独善其身。”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
贾赦拍了拍林海的肩膀,笑道:“你忘了林侯曾经让你做过什么了吗?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只需去寻那茶楼的主人即可。”
“大哥的意思是……”林海闻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与好奇。他紧盯着贾赦,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哈哈,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贾赦卖了个关子,大笑着转身走向门口。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屋内回荡,让林海更加好奇那茶楼主人的身份和背后的秘密,
林海望着贾赦离去的背影,眼神不由暗了下来。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向后院走去。
“主子,船只都已安排妥当了。”见贾赦回来,杜若忙迎上去轻声禀道。
“嗯,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启程。”贾赦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吩咐道。
杜若闻言,立刻吩咐下人开始收拾行李。不多时,一辆马车便从林府悄然出发,无声的消失在苏州的码头上。
而在京城,另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收到林侯病逝的消息后,张慧的心情便如这冬日里的寒风,冰冷而沉重。她一边打点着贾瑚远游的行囊,一边默默计算着贾赦归来的日子。
这天,张慧正在为贾瑚准备行囊,忽闻小丫头高声喊道:“老爷回来了!”她的心中猛地一颤,手中的衣物也随之滑落。她忙扔下衣物,起身迎了出去。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张慧迎到门口,见贾赦一脸疲惫,风尘仆仆,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贾赦见状,忙快走几步,来到张慧面前,对着张慧郑重行了一礼,哑声道:“这些日子,辛苦太太了!”
张慧闻言,只觉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半晌,方才哽咽出声:“累了吧,灶上炖着老鸭汤呢,您先喝一碗暖暖胃。”
“辛苦太太了,我这些日子一直就想着这一口呢。”贾赦笑道。
待贾赦洗漱完毕,用过膳食后,他整个人似乎都恢复了些精神。张慧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心中既有欣慰也有忧虑。欣慰的是,贾赦终于平安归来;忧虑的是,京城的风云变幻莫测,贾府的未来充满了未知。
贾赦察觉到张慧的目光,抬头望向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关切。他轻声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可有什么事发生?那边没有再找你麻烦吧?瑚儿他们可曾惹你生气?”
张慧闻言,轻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四妹妹出嫁前,命人把二房送来的贺礼还了回去。为此,老太太没少念叨,说四妹妹不是好歹,说咱们不念亲情。不过都被国公爷给压了下去,倒也没起什么乱子。
只是,瑚儿这些日子不知着了什么魔,竟鼓动着雍王世子离京游学。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未能改变他的主意。”
贾赦笑着握住张慧的手,柔声道:“慧娘,瑚儿不同于一般小儿,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咱们做父母的,能给予他的便是信任与支持。”
“我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瑚儿再怎么聪慧,在我眼中也只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再说,如今京中局势复杂,雍王世子的身份又是那样敏感,万一路上出个什么差池,你让我如何能活?”张慧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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