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愤恨支撑起身,以脑袋撞床而死。
死不瞑目,犹凛凛有生气。
“我对不住定西。”
张煌言眼中噙泪,当年张名振遗言寻不到其母尸骸,则他尸骸也不入葬,但他没有遵从张名振遗言,使人将其尸骸葬在普陀勾山南岙村,并不断派人寻找其母尸骸。
可当日清军舟山大屠,死者数万,尸堆如山,活者仅六人,又哪里能寻得到。
本意光复南都将定西遗骸迁至紫金山,但这显然也无法办到。
伤心之余,不禁对已经病逝的国姓有些许怨意。
当年张煌言曾劝国姓拿下镇江后从陆路进军南京,为配合郑军作战又请为先锋,率本部三千余将士下船于两岸芦苇中昼夜牵缆,提前八天到达南京观音门下。
不想国姓轻敌自大并未采纳张煌言及甘辉走陆路的建议,依旧乘海船从水路进发,导致张煌言在南京城下孤立无援,被清军以快船百余艘出上新河顺流拦击,张部兵少受挫。好在清军知道郑成功大军在后,未敢追击,张部得以保全。
因迟迟等不到国姓大军,张煌言便集结所部兵船游弋于南京附近江中,又派出大量使者招徕邻近各州县。
张部停舟于江北浦口,浦口城中的百余清军骑兵不敢守城,竟从北门逃遁,张煌言部下七名士卒即由南门入城,浦口光复。
等到国姓大军终于抵达南京城下时,传来芜湖等地官绅纳降归附的消息。
国姓认为收取上游郡县既可以收复失地,声张兵威,又可以堵截湖广、江西等地顺江来援的清军,于是请张煌言率领舟师西上,自己负责进攻南京。
张煌言自不推辞率部抵达芜湖,时部下兵不满千,船不满百,好在清芜湖守将赵真率兵赶去救援南京,芜湖城无有清兵驻守,当地士绅又都纳降,张部这才得以上岸。
随后,张煌言以国姓名义发布檄文告谕州县,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四府都有官员士绅派员请降。
短短一月便招降克复四府三州四十二县,又得归降清军和当地绅民义勇参加,兵员扩至水陆兵万余人。
上游除安庆以外基本落入明军之手,下游江南两岸更是降者如云。
大好局面,只要南京一下,东南半壁便可尽数光复!
哪曾想大意轻敌的国姓竟在南京中了清将缓兵之计结果吃了败仗,后在未通知张煌言情况下全军就此撤退!
闻知消息的张煌言焦虑万分,国姓大军一退,单他这万余兵力怎么也是挡不住清军的。
芜湖、池州、宁国、太平四府有大半县城已归明朝,无数复明士绅冒着杀头危险支持明军,若他也和国姓一样率部撤退,岂不是置这些士绅百姓于死地,寒了天下复明绅民之心?
念及于此,张煌言便派人假扮和尚带着亲笔信去寻国姓行营,无论如何也国姓不要撤走。
南京虽败,清军仍就守势,长江两岸重镇也依旧在明军之手。
只要国姓整兵再战,大事犹可为。
便是国姓真的要走,也请国姓能派百艘大船给他,好让他在南京上游坚持下去。
“胜败兵家常事,不异也。今日所恃者民心尔,况上游诸郡邑俱为我守,若能益百艘来助,天下事尚可图也。傥遽舍之而去,其如百万生灵何?”
张煌言信中说的不可谓不哀泣,也指明形势并未崩坏,然国姓无动于衷,不管不顾撤出长江。
以致南京城中的清军都有些不可思议。
无奈之下,张煌言只好突围。
清军沿途盘查甚严,迫使他不得不化装潜逃,若不是路上有百姓将他藏在家中,早被清军抓获。
途中更是身梁疟疾,差点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