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天色依旧灰蒙,平顶山山涧里,只听到山林鸟鸣、凉风森森。
远处的林道上,数十匹骏马不疾不徐地扬蹄缓驰于林道上,只见这数十骑上之人不是狮鼻虎口,便是高鼻鹰目,又或是目光如炬的威武汉子,还有就是意气飞扬的少年英侠和妙龄侠女。
马行如龙而过,最前头的一骑,马上之人身形高大威猛,年约四五十间,锦衣华服神采逼人,浓眉高鼻、方面大耳,须发略有几根白丝,略带沧桑之感,目光如鹰、英气逼人,俨然一代武林英豪的气派,慑于他威严的气度,身后从属都小心策骑、不让自己的坐骑超过此人……
因为此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主司徒苍穹。
一位汉子道:“启禀盟主!过了这平顶山地界,离洛阳就不远了!”
司徒苍穹道额首:“好,那我们就到下一处市镇落脚!”
他放眼四望,数十年的江湖经验提醒他,这等荒山野林乃是非之地,无论绿林道还是邪派中人,皆会选这等地方伏桩,对付的也必定是像他这样的人,于是朗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加快步伐,尽快出林!”
马队快步而行,很快纷纷超过了一架缓慢策行的马车……
马上之人无一不是在武林中闯荡多年的高手,且阅历颇丰,马队行过这架马车时,见到跨着车辕的是一名青衣白袍的无极门女弟子,马车周围还有三位无极弟子也策马全神戒备,而戒备的对象除了己方还能有谁?
也难怪,如他们这般气宇轩昂的江湖豪客,寻常人见了都要畏惧三分,而且眼前这马车里的人纵然不是畏惧他们,但经历的凶险却远非寻常人可比,先前他们痛又失亲人,此刻已然成了惊弓之鸟。
但司徒苍穹是何等的耳力,尽管蹄声隆隆、响彻林间,但他还是清晰地听到马车里的抽泣之声,而且十分悲切……
他早已策骑驰出二十余丈,终于忍不住勒马回头,缓缓策骑到了马车前。
无极弟子们一见有人拦车,立刻面色一凝、全神戒备!
只见一长相正气的无极弟子正色道:“何方朋友?为何挡我等去路?”语声虽然平和,但语意之中显是带着戒备,纵不是敌视但亦无友善之意。
“哦,这位……”司徒苍穹抱拳欲开口解释,谁知身后有一骑疾驰而上,朝那无极弟子大喝道:“大胆小子!你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么?!”
怒喝之人,是司徒苍穹的大弟子司徒坚,此人武功深得乃师真传,为人正直又急公好义,但就是脾气暴躁、行事鲁莽,因此在江湖上得了个“赛张飞”的诨号,但对师父却敬若刘备,如今“刘备”又贵为武林盟主,他自然更容不得任何人对司徒苍穹有哪怕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但那无极弟子也绝非畏惧强权之人,面对蛮横无理之辈他更不屑搭话,只见他正眼都不瞧司徒坚一眼,始终直视着司徒苍穹道:“贫道若知尊驾是何人,又何必出言相询?不过……恕贫道直言,单看他麾下部属这等礼数,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贫道也不屑去知道了。”
听到如此言语,性如烈火的司徒坚如何按耐得住,暴喝一声蹬马飞掠、拔剑合身扑上,七道剑影朝着那无极弟子直扑上去!
“栖松师兄!小心!”驾车的无极女弟子失声娇喝道!
那无极弟子正是栖松,他可是无极门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自幼于无极门中学艺,醉心于武学、尤其精通剑道,眼见司徒坚七道剑影直刺他七处大穴,竟处之泰然、更不格挡闪躲,掌拍马鞍、从马上腾身而起朝后一掠,而司徒坚则一蹬他的坐骑、借势再向前直击而上,栖松后掠至一棵松树,双脚猛蹬树干、借反弹之力箭矢般窜出,蹬得松树籁籁抖动!
只见林中木叶纷飞,剑光霍霍、光焰万丈,两位剑术高手正全力对战!
剑走轻灵,但武学一道重在破格创新,司徒坚身配重剑,剑路反以刚猛凌厉为主,介于剑法与刀法之间,而且每剑刺出,剑上都暴着嘶嘶的声音,剑上注满这浑厚的真力,可见内功造诣已登堂入室;
而栖松的剑法则以传统的飘逸灵动、剑势如虹助长,然比之寻常剑法更显其脱尘,形式未变但内在早已有所突破,这正是正宗的无极剑道!
司徒苍穹沉吟道:“久闻无极门剑道追求天人合一之境,混自天成、无形无相,更不拘一格,果然名不虚传……”
所以时间一久,看似是司徒坚处在上风、步步逼近,实则逐渐按耐不住,再加上心性使然,越是久战对他越为不利;而栖松却身法自若、丝毫不见乱象,在场众人中有眼光的都看得出,他似是在静候时机一招制胜,甚至是将对方当作喂招对象,而越是气定神闲的人,便越是稳操胜券……
又过数十招,栖松果见对方剑招开始重复,便转守为攻,横身一拧、避过对方一招如划破天际的“星火长空”,凌空之际望见地上有一石块,右肘借身躯回旋之势、顺势运力、一招“荡剑回风”抄起石块,直直射向司徒坚!
司徒坚暴喝一声、重剑直刺而上,只听“啪啦”一声响,石块登时化为无数纷飞碎屑,一股劲风抖撒而开!震得数十名观战群豪一阵惊呼,不约而同抽出随身的兵刃或拂动衣袖,抵挡暴飞的碎屑!
司徒苍穹叹然思付:“波及无辜、殃及池鱼,坚儿……唉!”
回到战局……石块炸开的中心点处,寒光一掠而出,至栖松身前一尺时突然变招,化为漫天流星剑网扑面而上!是无剑山庄绝学流星剑煞!比起司徒父女二人的同样一招,司徒坚的的流星剑煞浑厚虽不足,但更凌厉霸道,而且他这一招根本未留余地,在旁人看来,难免以为他和栖松有不共戴天之仇。
“狂傲无礼之徒,受死吧!!!”司徒坚怒喝一声!
“坚儿不要!!!”司徒苍穹厉声喝令,但司徒坚已收势不及,更何况他瞬间之间根本无此打算。
“接招!”栖松凝目瞪视,突然也是一声暴喝,一剑平平递出!
刹那间,只见两道剑光相撞,双方剑尖紧紧黏在一块儿,原来栖松习就无极门的天眼功二十年,目力之佳罕有出其右,早已瞧出对方剑势,以“黏”字诀抵住对方剑尖,司徒坚招式再繁复、也能随即招招化解……
司徒坚大惊下,被栖送横剑一划、直刺他左胁章门穴,司徒坚惊骇之下手腕一翻掠剑抵挡,却正中栖松下怀,他轻指弹出,司徒坚手中重剑立时被弹飞,直直射向远处的树干!但他惊怖未定之际,只见栖松疾掠飞出,凌空接住飞出的重剑,借树干踏足顷刻已回掠……
司徒坚彻底僵木,之前那吼声如雷的气势荡然无存!
而栖松谦逊有礼,双手捧上重剑横、递于司徒坚面前,谦言道:“阁下剑法精湛,在下佩服……倘若真正对敌,在下必定输多胜少,适才胜出半招,不过是借阁下一时心浮气躁又未曾留余地,疾攻而疏于严守空门,是以贫道才侥幸一招得手,得罪之处尚乞见谅。”说完他轻轻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