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奇人异士无数,作为高人不免都有怪癖,而有些怪癖往往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自己却还将这一切当成是享受。孙孤云作为冷傲孤高的剑客,一生冷酷之极,为了追求更高的剑道,不惜背叛师门、杀死自己的妻儿,试问他的怪癖岂非更是化他人痛苦为自身艺术?但话又说回来,看着对手临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真值得自己高兴么?至少对于他来说,也许更多的是惆怅,是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无怪古月轩倍感不屑道:“这就是你的剑道?哼,有点令人失望,看来你根本不明白真正的武道。”
孙孤云面色一沉,低声道出两个字:“拔剑。”
祈少君望着两个眼洞中射出的寒芒,道:“为了这一天,真的难为你了。”
孙孤云道:“玄一的传人,这是你我的约定……准备好了么?”
正待祈少君准备出剑,古月轩突然一声大喝:“慢着!祈弟,他刚才要求拔剑的人是我。”他上前一步道:“祈弟,这一次我才是他的对手!我倒要领教一下天下第一无情剑客的道行。”
祈少君沉默不语,他从眼前两人相对峙的气场看,便知两人都可以视对方为对手,最重要的是这两人都是自尊心极强、又极重武道精神之人!
孙孤云冷冷道:“也好……就冲你适才对我的不屑,我给你机会,让你用你的武道来证明给我看。”
古月轩道:“那是自然!今日纵死,也是为武道而死!阁下请赐招吧!”
孙孤云听后浑身一震,随即摘下面具、露出俊朗而冷削的面容,果真是雨溪镇上的文士云谷!只见他上前对着古月轩深深一揖……
古月轩似乎也并不意外,淡然道:“云尊者何必如此?”
孙孤云恳切道:“敬重武道之人,皆乃孙某生平最敬佩之人,古庄主愿殉身于武道,理当受此一拜。”
古月轩也深深一揖道:“好!倘若你死,我也一定会好好安葬于你!”
孙孤云正色道:“一言为定!”
一言说毕,只见孙孤云左手展开于身后、缓缓取出了一副乌金的剑鞘,剑鞘与五指间逆时针倒转数圈,左手一握轻轻运力,剑柄微微抽出、再入鞘中……而这剑的主人再缓缓拧身、伫立于人前,举止气度非凡,只此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足体现一位绝世剑客的风范!
而古月轩更看出一点:“他此刻已然人剑合一,无懈可击……”
当日感到的寒意再次涌上心头,他知道此战自己多半只死无生,但他绝不会因此而怯懦,这就是古月轩,一站在对手面前,他冷峻的一面也随之而起,顷刻抛却所有的杂念,也包括儿女私情,唯有全神迎战,纵死亦无憾!
断崖边的祈少君,眼见已无法插手两大高手的武道印证!于是将爆闪的目光回转于风雷二人身上,冷冷道:“你们是打算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
风雷二人同时道:“我们兄弟一心,一向并肩齐上,必取你性命!”
祈少君冷然一笑道:“同样是四大尊者,你们比起孙孤云可差远了。”
萧菁一旁冷哼道:“祈弟弟,这两个混球对一个小姑娘尚且如此,你还指望他们会顾及江湖道义?”
凌惊雷道:“我们兄弟二人百死余生,别说身份,就连性命也早在十多年前就没了,现在无所顾忌,更没心思与阁下磨嘴皮子!”
祈少君道:“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来吧!”
祈少君再次合身而上、双掌猛击而去!而风雷二人果然联手合击祈少君!
树林边,孙孤云木然僵立、冷冷面对着古月轩……
“哼……”冷哼的声音从口中吐出,伴随着凌厉森寒的气息一起吐出。
古月轩已经知晓,他此刻面对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剑客,将要领教的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剑、以及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杀人剑法,而且他广博的见闻也告知了他,这一战似乎结局早定,只听他道:“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似阁下这般非凡之人,却为何要听命于朝天宫?”
孙孤云道:“你我同道中人,彼此心照不宣。”
古月轩道:“为了兑现武之承诺,对么?”
孙孤云沉沉地道出一个字:“对……”
古月轩不再多问,他的确明白,此刻他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觉悟……只见他缓缓拔出佩剑、错步凝神对敌……
孙孤云仍然僵立原地,从他周身的杀气看得出,他不动则已、一动之下则必定见血!一招击杀对手,这的确是真正的无情剑客的剑法杀人之剑!
但古月轩岂是畏缩之人?生平交战无数,生死俄顷经历更是无数,脑袋早已提在手上……他提气而上,挺剑疾刺、朝着对方的剑直击而去!
“!!”一瞬间、闪电般的一瞬间!
古月轩的剑已经被震开,怎么被震开的!
快!无法想象的快剑!难以形容,因为古月轩只见剑光一闪!对方那把冷剑都不知道是怎么出鞘,更不知道是怎么回入鞘中的!他惊骇之下闪身一躲、护住空门,踉跄站直……手中之剑受到震荡,还在“嗡嗡”作响……
孙孤云的剑早已还入乌黑的鞘中,而古月轩惊怖之下,陡见自己左边的衣襟在慢慢地裂开……此刻才慢慢地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