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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街道的一侧漫步前行,梅菲斯特仍旧想不通雪叶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他以为雪叶岩是因不能按计划在一晚时间内了解魔法原理和魔法阵而失望;后来想或许那龙觉得他有意藏私才会生气;再后来神念感应到冰川龙指责亚当“怎么管得你家翼龙,青舆图候也敢勾搭,真以为那老狐狸好对付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全是青舆图候那别有用心的晚餐邀约惹得祸。
这所谓感情的东西委实莫名其妙,无论什么龙,在这事上都难免心口一不、自相矛盾。理论上讲,龙既然普遍都有着一个以上的相好,则因为与一个龙有约在先而拒绝另一个的邀请应该是很平常的事。据大天使所知,自己在这事上可没有什么失礼的但是雪叶岩生气了,而且还不是一般地生气。这令梅菲斯特联想到“嫉妒”这大多数龙的心目中代表狭隘、自私、小气等不良品性的情绪。
梅菲斯特不认为雪叶岩是嫉妒,那个冰川龙高贵清华,就算有缺点,也绝不会是这种萎琐情绪。那他是真的忧虑青舆图候的狡诈,怕自己落入圈套?梅菲斯特又觉得有些疑惑。不过,雪叶岩这样的埋怨指责,亚当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天使的强大决定了任何阴谋诡计都将是徒劳,不过,人只怕是没有那个本事,说服雪叶岩同意他的观点……
把心思拉回眼前,梅菲斯特看一看两旁宅院的门匾,右转进入小巷,进去十来米,左首第一道门,青石门阶、黑漆门、院墙上爬满冬青藤……是青舆图候的临时寓所了。
来开门的俞骊满面春风,笑得很亲热,锐利幽深的一双碧眼,也化做两湾清泉:“梅菲斯特先生好早啊!君上一定高兴死了。从中午回来君上就开始盼着天黑,整个下午都没片刻消停呢。先生这边请。”俞骊关上大门,弹出能量束向内通报,亲自引着梅菲斯特往里去。
青舆图候的热情亦不待言。亲自迎到厅门之外,明显精心打理过服饰仪容,那一种娇艳美丽,大天使都不免多看了两眼。客厅陈设虽简,却极干净雅致,一侧的条几上摆着数色果品,和各种酒水饮料。
“你也知道,这院子只是临时租下落脚的。连日多事,也没来得及收拾,粗鄙简陋,让梅菲斯特你见笑了。”青舆图候殷勤笑语,走向摆放酒水的条几,“喝点儿什么?香醉忘忧还是云淡风清,要不来一杯调和酒?要知道,我可也算是夏维雅一流的调酒高手呢。”
梅菲斯特摇头道:“清水就好,我不惯喝酒的。”
“嗳,怎么呢!难得来我这里,怎么可以酒都不喝一杯?就算是客居在外,也不能以清水待客的。这要传扬出去,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摆啊!”
说话之间,青舆图候拿过三四款瓶罐,熟练流畅地将其中的液体按比例混合起来,加上少些冰屑和水,注满一只手腕粗细、半尺来高的柱状水晶杯,直递过梅菲斯特手边。
“呐,试试这杯‘浅情’,这可是我新近才琢磨出的配方,用清酒和云淡风清,再加一点点兰陵王……口味轻淡得很,不醉龙的。你尝尝就知道了。”青舆图候说道,满眼殷切。梅菲斯特只得接了,拿在手里,却不就唇。
青舆图候看梅菲斯特接了杯子,就又转身给自己调酒,并未再加勉强。不一时又调好一杯,自己啜一大口,舒口气,很是满意模样。梅菲斯特看看他手里那杯色彩艳丽的调和酒,再看看自己手中水晶杯里如梦似幻的浅粉色泽,不得不承认至少从外观的角度,这龙弄出的东西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青舆图候端着酒杯,对大天使说:“你来得比我想的早,开饭恐怕要稍等一会。天还没有全黑,我先陪你宅中各处走走,算是参观好了。”梅菲斯特点点头。
或者因为是临时租住,地方又小,或者是有意表示亲近,青舆图候毫无避讳之意,带着梅菲斯特一路走过去,连内院都挨间房看过去,指指点点说些谁住哪里之类的话。又再回到前厅时,俞骊来禀报晚餐齐备。
两龙(天使)跟着俞骊到餐厅,餐桌上精美的冷盘和光洁灿烂的餐具已经摆得齐齐整整。餐厅门口立着一个持托盘的瓴蛾,进门之际,青舆图候随手将只剩些许残酒的调和酒杯放在托盘上。上流社会的酒宴,配餐酒水讲究颇多,餐前饮料通常都不带上餐桌,这道理梅菲斯特自也知道,便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水晶杯也放在瓴蛾的托盘上。
柱状水晶杯外壁凝结着细细的水雾,杯中,浅粉色掺杂着冰屑的液体与杯口齐平……不论是刚进入餐厅的青舆图候、俞骊,还是对放上来的杯子重量感觉意外的瓴蛾,看到这无比美丽的一杯酒饮时,都是一怔。
显然翼龙完全没碰过这酒!这根本就是不给亲手调制这杯酒饮的青舆图候君面子嘛!青舆图候和俞骊都不禁微微色变,恼怒之外,更觉惊讶困惑。撇开面子问题不论,整个参观宅院的过程中,酒杯都拿在梅菲斯特手里,就算如今天气还不热,这么一段时间下来,酒里的冰屑也该化得差不多才对,还有杯壁外的凝雾,也该聚成水滴四处流淌嘛,怎么可能仍旧如此爽利,一如刚刚调好的模样?
梅菲斯特进入餐厅,走到餐桌近门一端应是自己的座位之旁,看看神情有异的青舆图候主从,又随着他们的视线看看那瓴蛾托盘里一空一满的两只杯子,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不过这事解释起来,又不免越描越黑,只好不出声。
还是青舆图候打破沉滞,呵呵笑道:“看来我调酒的技术还是不到家啊!希望今晚的菜肴能令先生满意吧。”
餐桌上只有两份餐具,因为青舆图候只请了梅菲斯特。俞骊的身份已不必做上菜添酒这种事,更何况他那别有用心的主君也绝对不希望他在旁边碍眼。因此,等主君和银发翼龙在瓴蛾的服侍下各自落座、厨房的仆役开始送上头盘的时候,俞骊就退了出去。
有了前车之鉴,青舆图候没再对梅菲斯特让仆役给他的杯子里倒清水提出异议,发现他的宾客对食物明显兴致不高也没说话,整餐饭都象在走过场,很快就轮到甜品出场。
“这样美丽的一个翼龙,看着倒也温文尔雅,偏偏跟那些苦修士疯子学,丝毫不懂享受。唉唉,幸好我不用总跟他一处吃饭!”青舆图候心里嘀咕,把碟子里最后一块蜜瓜塞进嘴巴,看看对面梅菲斯特面前只动了不多几下的水果沙拉,撇一撇嘴。
“怎么,你也吃完了么?我不得不说,你的食量可真小……呃,我们去喝茶吧,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奇异的岩洞的故事呢。”青舆图候大声说道,放下餐叉,离座站起。梅菲斯特点一点头表示同意,跟着起身往餐厅隔壁的茶室去。
虽然觉得梅菲斯特“不懂享受”、“没情趣”,很是辜负那副好皮囊,但是美龙就是美龙,难得把他请到家里,青舆图候哪肯就这么放手,何况他另外的目的也还没达到。
“没情趣”的美翼龙对茶也不感兴趣,仍旧万年不变地要了清水。青舆图候拿他没脾气,也懒得再自己动手,就叫瓴蛾胡乱沏了盅茶说是“胡乱”沏,君上的身份在那里,茶也不会真差到哪里送上来。
打发走仆役瓴蛾,只剩下两龙(天使)独处,青舆图候丢下面子身份,厚着脸凑去翼龙紧邻的座垫坐了,催促道:“好了,现在你总该说了,忘忧酒场贮酒的那个岩洞,到底有什么秘密,竟会变得那么可怕?又是怎么‘关系重大’了,还要问过亚当先生才告诉我?嗯嗯,你可别说亚当不许你说!”
梅菲斯特乜(音咩,眼略眯而斜着看)着青舆图候,感觉身下的垫子坐着不很舒服这个龙怎么回事,竟摆出这种惫懒无赖样子跟自己说话,以为他是人啊?不是说只有那种关系的龙之间才会如此全不拘礼的?本天使好象还没和他……啊,总不会一起吃顿饭也算数?
口里说道:“确实关系重大!亚当不是曾对贵国王上说过,香醉忘忧酿成之后,需要经过七、八年时间的陈酿,饮用口味才佳。那个岩洞就是我们的陈酿酒窖,酒放在那个洞里,几天就抵得一年。忘忧酒场新建个把月就能有酒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