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后,石敢当问道:“那保加尔母子?”
“什么话,不是姑侄嘛,如今玉里毕月乌、乌德穆尔特两部已经归附于我,保加尔人孤立无援,他们肯定不会投靠一向瞧不起的库曼人,也不会投靠罗斯人,想要活命,只有投靠我一途”
“你将这两人送回去,该部大汗自然知晓我的意思了”
“是”
“对了,你走近些”
律庆又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石敢当的面色也是变了几变。
半晌,律庆说完了,石敢当回道:“是!职部定不辱使命!”
。。。。。。
律庆选择慕容归藏去瓜州也是有原因的。
慕容归藏是阿柴部吐谷浑人,他不但会当今硕果仅存的鲜卑语(事实证明与契丹语有些像),还懂得吐蕃语、党项语,实际上只要懂得吐蕃语,学起党项语来也很容易,因为党项语就是吐蕃语和鲜卑语的混合语种。
除了慕容归藏等三个黑曜都,还有曾经在黑城做过都统细封米超奴隶的汉官李文翙,在西夏,党项人全民屯田兵、牧兵,是不可能成为奴隶的,当然了,成为佛寺的奴隶除外,故此,也只有汉人能担当此任了。
李文翙就是肃州人,还曾是监造铁器的官员,党项人的冶铁技术与吐蕃人一脉相承,有人说大宋并没有继承到多少大唐时代的冶铁工艺,反而被吐蕃人、党项人继承了不少,虽然有所纰漏,但党项人的冶铁技艺在时下中华大地别领风骚那是真的。
连宋人都以拥有一把来自西夏的铁剑为荣就是明证。
李文翙是“逃奴”,显然是不能在西夏公开露面的,但慕容归藏却可以,当下慕容归藏扮成一个党项商人,李文翙扮成账房先生,再加上两个阿柴部的黑曜都护卫,与时下穿行于河西一带的党项商人毫无二致。
在西夏,虽然是全民皆兵,但显然不包括贵族,更不包括寺院,实际上大量的商人都来自寺院,原因懂得都懂。
几人轻易就混进了瓜州。
此时的瓜州绿洲面积远大于后世,又是西夏国对抗草原部族、高昌回鹘、东喀喇汗国的前线重镇,故此繁荣程度远超沙州(敦煌),人烟也比沙州稠密。
当然了,光凭瓜州的出产显然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原因就在他除了是军事重镇,还是商业重镇。
以前,瓜州所在的西平军司都统阎驹派人联络律庆时曾给了赵无忌一面可以自由出入城池的令牌,这如果是在平时,显然有里通外国之嫌,但阎驹既然能给出,多半也是逼急了。
甫一进入瓜州地界,几人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看得出来,河西今冬并未落雪,这对耕作是致命的,大片大片的田地就那样干巴巴地裸露在大地上,田地里的大口子也清晰可见。
田地里除了野狗便是已成白骨的残肢断臂,连触目惊心的头骨也见到了几个。
但这并不妨碍瓜州城依旧人来人往。
前面说过,单论本地出产,瓜州城显然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或许还不如沙州,那里毕竟有祁连山的融雪灌溉,融雪形成的河流经过茫茫荒漠后再抵达瓜州肯定所剩无几了。
而瓜州北面的马鬃山显然是天山余脉中的异类,同样荒芜无比。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哈密-巴里坤,那里无论如何也有雪山,再加上巴里坤湖这个超大蓄水池,情形自然远好于瓜州一带。
哈密附近也很荒芜,但到了瓜州附近荒芜一词才真正深入人心。
有了阎驹给予的令牌,几人顺利进了城,然后就直奔西平军司衙门。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阎驹的管家阎袭,一个四十多岁的高瘦汉子,见到是律庆派来的人,他自然十分激动。
“不巧了,都统大人去肃州了”
时下,西夏国在甘州、肃州一带也设有甘肃军司,由于深处内地,显然升平已久,自从发生细封米超将黑城军司的军民迁到大辽帝国后,西夏朝野显然感受到了危机,便愈发重视起西平军司起来,还将肃州划给了该司。
肃州,就是后世酒泉,有弱水流过,旱情自然好一些,阎驹显然是去那里筹备粮草去了。
如何筹措?自然是从大户人家入手,寺院就莫想了,府库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从大户人家入手。
既然是全民皆兵,哪里来的大户人家?
原来西夏国还是留下了一个口子,那就是汉人世家和党项八部贵族中分置各处的旁系子弟,西夏国立国也几百年了,还在从事游牧的显然是少数,大部分贵族子弟不是成了职业军官,便是成了各个城池把持吏务的基层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