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售货小姐仍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母亲,伸手取下了衣服。母亲看了看面料,又看了看做工,摆弄了好久,然后挺喜欢地说道:“这衣服最低什么价呀?”
“我们的衣服不讨价还价,请看清楚,这是金利来,不是路边摊!”那个售货小姐一脸“早知道你买不起”的表情说道。母亲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尴尬地看着周围捂着嘴偷笑的人。我在边上一直神情恍惚,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售货小姐和母亲说什么,直到母亲脸色很难看地拉着我想走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妈?不买了吗?”我一脸不解地问道。
“不买了。”母亲一脸愤怒地向外走去。
“噢,金利来的东西并不怎么样,我比较喜欢阿玛尼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接口道。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向外走去,倒是边上有个女人刚从后台出来,听到我的话,忙走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我们店里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也许你没有全部看到吧?相信我,金利来不会让你失望的。”穿着红色套装的女人很有礼貌地对我说道。
“没什么,只是我母亲不喜欢这套衣服而已。”我说道。
“不喜欢?买不起吧!”那个售货小姐又说起了风凉话。穿红色套装、看上去像经理的女人瞪了她一眼,她才翻了翻白眼儿不说话了。
“你说什么?”我听到她的话,本来心里就很难受,火气一下蹿了上来,不自觉提高嗓门儿吼道。
“没有什么,她只是一时说错话了。”那个经理赶紧解释。
“小天,不要理她们,我们走!”母亲已经走出门了,看我没有跟上,就又拐了回来。
“妈,刚才她也是这么对你说话的?”这时我才意识到,母亲脸上的红潮是被气的。
“算了,不要理这些势利眼。”善良的母亲总不爱与人争执。
“妈,这不叫势利眼,这叫狗眼看人低。金利来了不起吗?我能轻松地买下这家店。”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听母亲的话,可是这一年的生活已经让我性情大变。
“你说什么?你怎么骂人?你凭什么骂我,买不起就买不起,还说什么喜欢阿玛尼。你买得下这家店,我就把脑袋输给你。”我还没说什么,那个售货小姐倒先尖叫起来。
“你他妈的……”我刚想骂她,母亲拉住我说道:“不要骂人,小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礼貌了?”
“是的,好。”我压下怒气,低声说道,“我会文明点儿。小姐,我要这里所有的衣服。”我把手里的金卡递给那个经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我手里的白金卡没有1000万美元是申请不到的。
“先生,她不是那个意思,你不必这样。我替她向你道歉。”女经理慌忙说道。
“不必说了。刷卡吧!”我没有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脸色变得苍白的售货小姐。
女经理无奈地让其他人把店内的衣服都装起来,摆成一排放在我面前。我扭过头对边上看热闹的人说:“喜欢的随便拿,剩下的都扔了。我不喜欢金利来。”
看着一群人哄抢地上的衣服,我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个售货小姐跟前,说道:“现在你的脑袋是我的了。”
“刚才只是戏言,只是戏言。”在我的注视下,那个女人惊慌地后退,把后面的衣柜都碰倒了。
“不要乱下誓言,因为它会实现的。上帝不执行,我执行!”说着,我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手指稍一用力,就听见手掌中间传来轻轻的骨节锉动的响声。女人的脸在我眼中渐渐变成了丛林中被我掐住脖子的民兵,我撇撇嘴,冷冷一笑,就要捏断她瘦小的脖子。
“小天,快放下她。你怎么能打人?你会掐死她的!”母亲满脸愤怒地冲了过来,拉我的胳膊,拉不动就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母亲的巴掌把我从嗜杀的状态中唤醒,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看手中已经面色像猪肝一样紫红的女人。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是在中国,在家乡,手里的也不是敌人,只是一个发生口角的陌生人。想到这里,我慌忙松开手,女人一下子跌落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拉着母亲冲出服装店,不理身后赶过来的保安的叫喊,七扭八拐地甩掉他们后。我坐到了一家卖冷饮的小店铺内,使劲儿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脸,不断地对自己说:“醒醒!刑天,醒醒!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事?要冷静!要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慢慢地冷静下来抬起头,才发现母亲坐在对面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安、疑惑和恐慌。那眼神让我的内心泛起强烈的愧疚感,我甚至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怎么回事,刑天?”母亲很庄重地喊出我的名字,只有我和哥哥犯了严重的错误的时候,母亲才叫我们的名字,“你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还动手打人,打女人!你刚才差点儿杀了她。”
“我……”我刚要解释,眼角就扫到几个穿便衣的人坐到了我的背后。他们的耳朵上都戴着无线耳机,或坐或立地在远处偷看着我和母亲。我刚压下的怒火又冲了上来。这群不长眼的特工已经在我后面跟了一天,我早就发觉了,一直没搭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忍不住了。
“靠……”我不禁骂出声来,起身向其中一个坐得最近装作看报纸的家伙走去。哗啦!我把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他装出来的意外表情在我伸手从他怀里把无线电和耳机揪出来后消失了,变得很镇定地看着我。
“给我滚远点儿!”我一把将他扔向他远处的同伴。那些人却并没有接他,任他摔在地上。那个人摔在地上后一打滚跳了起来,大骂着向我冲了过来,抡着拳头向我打来,一副和我发生争执的样子。
“你再装!我让你再装!”我一把抓住他打在我肚子上的拳头,扣紧他的脉门,一拳把他打飞了,然后骑到他身上,朝他脸上又是一阵狂砸,打得血水乱溅。我一边打,一边冲着对面的人喊道:“我就不信你们不来救他,不来,我就打死他。”说完,又是一拳,把这个特工的鼻梁给打断了。
对面的那些特工中有个年轻的家伙扔掉手里的东西就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一个女人一把拉住了。
“不来?你们不来,是不是?”我把地上被打得快断气的家伙扶起来,正对着对面围观人群中的四个特工,然后走到他的背后用手抱住他的脑袋,看着他们四个人,如果他们还无动于衷,我就要扭断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