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暴戾气息,和那种隐忍苦楚的眼神,相得益彰。杨柳怔怔看了看她,隐隐觉得她同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捂着脸,一边脸肿了起来,力道大得她脑子都发昏。
“挽月,你别这样。”杨宁清想伸手去抓苏挽月,却被她躲开了。
“别碰我。”苏挽月有些受够了的表情。
抬了手起来,指甲浓黑,手中黑瘴涌现,朝着亭外一指,冷冷喝了一声,“雪罂,出来接令。”
地上腾起一团黑雾,幻化出一个乌衣人的身形,跪在了雨中,“主人。”
苏挽月拂袖,出了凉亭走进雨里,雨水迅速沾湿了她的头发和长袍,湿了的衣服裹出她修长清瘦的身形,背影很倔强,“送客。”她只这么说了一句,就迈上了石阶朝山上走。
杨宁清追了出去,雪罂鬼气森森挡在他面前。
“挽月,我知道你心里仍是有我!”杨宁清不想伤了苏挽月的人,但又不忍心放她走。
苏挽月停了下脚步,侧了下身,看着苏柔费力得跑过来,用整个身体抱着杨宁清。
雨下得很大,杨宁清让苏柔回去,但对方不肯,抱着他一直哭,杨宁清只得解了外衣披在她身上。苏挽月站在石阶上头,中间隔着雪罂,觉得这场面无比可笑。
“有她就没有我,你敢不敢选?”苏挽月冷冷问了句。
苏柔哭得更大声了,滂沱大雨中,苍白着一张脸哭得几乎昏厥,“挽月,求求你不要拆散我们,我也是真心喜欢杨将军,为奴为婢都没关系,不要赶我走。”她怀着身孕跪在雨里,一下一下磕头。
苏挽月望着杨宁清把人打横抱起,脸上尽是不忍和心痛的神情,苏柔哭得昏过去了,杨宁清抱着她回到了亭里。
“主人。”雪罂回过身,望着苏挽月嘴角溢出了鲜血。
她一直很强悍,再重的伤也不会杀了她,再难的处境好像也能化险为夷。直到后来才发现,对男人而言,坚韧敌不过柔弱。就好像她现在,一样身处苦雨之中,一样心如刀割,但别人只看得到更脆弱的苏柔。
苏挽月捂着胸口半跪在了石阶上,雨落下来,周围树木摇曳,滂沱大雨把她淋了个通透。嘴里吐出的血流在石阶上,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苏挽月觉得很难过,但已经没有眼泪。
“不准任何人上山。”苏挽月吩咐了句,缓缓起身,最后望了眼亭子里的杨宁清,觉得特别遥远。
“遵命。”雪罂领命,目送苏挽月有些单薄的背影。
一炷香后,杨宁清眼睛发红要从雪罂这儿过去,但雪罂只是抬了湿漉漉的衣袖,“主人有令,不准任何人上山,将军请回。”她声音比起以前,没那么僵硬了,有几丝人气。
“让开。”杨宁清要拔剑。
“雪罂有主人一魄,才活到现在。恕雪罂直言,将军刚刚伤了主人的心了。”
“我知道。”
“将军其实不知道。”雪罂面无表情,只是站在那挡着唯一的上山道路,“真正的痛苦,不会展露在您面前。”
杨宁清一时沉默不语。
“将军请回吧。”雪罂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宁清仍是没动。
“请回吧,不要逼雪罂动手。”虽是如此说,但伸了手出来,鬼魅之气缠绕在她尖尖的手指头上,同苏挽月一样的黑指甲,肤色青白。本质上说,雪罂是苏挽月的一魄,她的招式和手段,都源自于苏挽月。
“哥,我们走吧。”杨柳走了过来,撑着伞,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你先回去。”杨宁清越过雪罂,遥遥望着上头的石阶。
“哥,她不搭理就算了,你为嘛要作践自己呢?”杨柳要帮杨宁清撑伞挡雨,但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带苏柔回去。”虽然语气仍然柔和,但也有着不容抵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