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枝面上不露声色,客客气气地将匆忙的先生送出府。身体虽在桌案前翻动书页,内心却已惊涛骇浪。
她匆匆扫到一眼,那张竹笺上写了短短三个字——宣阳坊,正是那日捉人贩子的地方。
虽然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祝小枝依然隐隐觉得不安。
难道裴载之所以不愿意露面,是因为他也参与其中吗?那今日的警告也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幕后之人强势的示威。
幕后之人又会是谁,长乐公主?
毕竟只是短短三个字,没有更确切的证据前,她无法再追究。
不多时,昭阳公主府又迎来一位客人。
崔藏拙那夜又跑又骑马,折腾了太久,这几日连往常翩翩公子的走路姿势都受影响,稍有些一瘸一拐地磨蹭到祝小枝跟前。
“昭阳,许小娘子已经毫发无损地还给清泉娘子,前几日怕你在府内休息,我就没再遣人打扰。还有……对不起,我其实没喝一口酒,但不知怎么脑子就醉醺醺的。”
经过那夜之事,崔藏拙在祝小枝心目中的形象已从傻乎乎的小屁孩成长为不太可靠的憨憨正义青年,他的好感度条也多了一颗鲜红的心,较先前有可观改善。
她指指身旁,示意他赶快歇下,
“那只是小插曲罢了,不全是你的过错,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好感度试炼,导致对方被情欲控制,祝小枝其实也过意不去。
从少年种种真诚表现来看,先前的确是自己多心,憨憨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崔藏拙凑近时,忽然发觉祝小枝今日并没仔细梳妆,身披淡绿罗裳,只斜插一枚碧色玉钗固定长发,显得素雅清丽,与自己日日同席的祝献之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一般,顿感亲切自如不少。
“坊间有些不好的传言,你都知晓了吗?我来时嘴馋在路边吃了碗胡辣汤,听他们正在说昨夜的事,简直编排得不成样子,我都逐一和他们解释清楚了。”
“你是说,昭阳公主醉闹玲珑楼,为寻珠钗掘地三尺,强掳乐伶女童?”
崔藏拙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我听到的说法是,有人猜测你贼喊捉贼绑孩子,还称昭阳公主一贯如此行事,仗着身份罔顾王法,都习以为常了。我已同他们澄清,昭阳公主府里,根本就没有被掳来做奴婢的孩子。”
似乎很骄傲自己能尽一份力,少年扬起棱角初见锋芒的下巴,
“献之先前和我约定,叫我来你这儿后,好好看一看,再将昭阳公主府究竟是什么样子告诉别人。我做到了。”
原来他还记得啊。祝小枝眼角噙笑,调侃道,
“可是,你也就坐下匆匆喝了半盏茶,弹了一首曲子,根本就没逛遍我这整座昭阳公主府啊,指不定,我有个关奴婢和面首的地牢什么的呢。”
少年被她吓得端盏的手一颤,险些将滚烫的茶汤洒出,
“啊?你,你……”
他一生清白,难道就要毁于今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