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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回 嫔英雄方永春虎形鹤步 报知遇钟音娘李代桃僵（第1页）

严老四曰：“咳！政治黑暗，豺狼当道，自古已然，于今为烈。方惠玉既为方世玉之兄，当方氏兄弟在少林寺殉难时。肇庆府知府李祖祺与一班贪官狗吏，知方家稍有资财也，乃借口方氏兄弟造反，抄斩九族，没收财产，方惠玉率其妻及小女儿，深夜私逃，躲身八排山上，隐姓埋名，采樵度日，此小女儿即方世玉之侄女是也。”洪熙官闻言，当堂勃然大怒曰：“我呸！岂有此理，清虏狗官，竟如此可恶耶？我洪熙官他日，誓必杀尽清狗，以雪此恨也。严老伯，今方惠玉夫妇与其女儿，在何处耶？可引鄙人相见，一叙故旧之情否？”严老四长叹一声曰：“唉！往者已矣，方惠玉夫妇已于十二年前，病殁于八排山上矣，当方惠玉夫妇弥留时，将其小女儿送与老夫为女，老夫痛此小女儿之孤苦伶仃也，乃育之为女儿，迄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矣。”洪熙官急问曰：“严师伯！今方师弟之侄儿在何许？可得一见耶？”严老四一指厅后曰：“洪师傅！方世玉之侄儿非他人，乃老夫之爱女严咏春是也。”洪熙官一闻，当堂为之惊喜如狂，若一个睛天霹雳，当头劈下，长吁言曰：“严老伯，原来令爱乃方侄女耶？嗟夫！方师弟与我洪某人，情同骨肉，今见其侄儿，不禁忆及方师弟来矣，严老伯，可否命方侄儿出来，与我相见也。”严老四曰：“得得！”言罢，即向厅后呼曰：“咏春儿，出来！洪师伯想与汝相见也。”严老四言未毕，严咏春早已从厅后走出，泪珠盈盈，恍若梨花带雨，缓步行至洪熙官之前，深深一揖，呜咽言曰：“洪师伯在上，侄儿方永春叩见！”洪熙官急起立还礼曰：“我与令叔如同骨肉，方贤侄亦即我之骨肉也，方贤侄不必多礼，今方贤侄　在此，身体安乎？”方永春曰：“侄儿托洪师伯洪福，幸庇祖安，侄儿自方叔叔死后，遭难八排山，父母去世，孤苦伶仃，幸得义父提携，得以苟存性命，今见洪师伯，犹如见方叔叔一般，望洪师伯时加教导，使得成人，则感戴大德不胜矣。”洪熙官曰：“当然！我今在此间，有长久时间逗留，可以时见故人之侄儿，余亦心滋慰矣，尚望方贤侄努力，俾将来为父母叔叔复仇，则幸甚也。”方永春唯唯，谈论一番，退入后堂，与骆小娟制造嘉肴。

未几，菜肴已熟，端出厅外，严老四肃洪熙官上座，云中子黑面清骆小娟第二位，严老四与其义女严咏春坐在主位相陪，洪熙官国难家仇，兼以新丧爱妻，悒悒寡欢，今又遇着其师弟侄女，勾起昔日雄风，于今凌替，更觉愁怀万斛，严老四虽然殷勤劝酒，亦未能畅怀尽欢也，席散，洪熙官云中子黑面清，骆小娟辞归关帝庙武馆，严老四父女送至门外，殷殷订后会，洪熙官一路上，咨嗟不已，盖不料严老四之女儿严咏春，即其师弟方美玉孝玉世玉之侄女儿方永春，无意中在此相逢也，云中子黑面清二人，心中更暗暗欢喜，盖彼二人一心欲撮合洪熙官之婚事，使严咏春下嫁洪熙官，俾中馈有人，而洪熙官空虚之心灵，得人慰藉也，今严咏春既为故人之侄儿，则此事成功之希望，当更浓厚，故为之暗偷欢喜者此也。当下二人既随洪熙官返回关帝庙武馆之后，黑面清一手拉云中子行至左厅之中，暗谓之曰：“云师叔，严咏春竟为方世玉之侄儿，则洪师傅撮合婚事，希望更浓也。”云中子曰：“哦！清师侄，我亦有想头，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待我明日先探一探洪师兄之意见可也。”

翌日清晨，洪熙官教授各人技击已毕，独坐演武厅之太师椅上，低头沉思，默无一语，盖其心中，犹想念着至善师尊三德年瑞卿胡惠干方世玉童千斤众师兄弟昔日之情，又及于其妻柳迎春生前之声音笑貌，前尘影事，一一兜上心头，今则逝者如斯，往事如梦，白眉妖道之血海深仇未报，而无意中又在此遇见方师弟之侄儿方永春也，凡此种种，皆在洪熙官之脑海内盘旋不已，云中子一眼瞥见，洪熙官愁眉不展，早已猜中其心事矣，乃上前曰：“洪师兄！我等回来花县之后，长日僦居武馆之中，此间地近珠江之滨，江下之风景正佳也，洪师兄！何不”赴江滨散步，一览珠江胜景乎？

洪熙官天在愁闷，乃诺之，师兄弟二人，御短衫裤，徐步闲行，步出赤坭墟，行至江滨，此地正是小北江之畔，东过金溪和顺而出广州，西经三水芦苞，直上清远，江水滔滔，自西方而东流，烟波浩瀚，风帆上下，海鸥三五，掠水而过，二人坐在江畔石上，远眺海景，洪熙官长吁一声，一若有无限隐忧焉，云中子乘机进言曰：“洪师兄，弟有一言奉告，师兄亦不以为冒昧而拒绝乎？”洪熙官曰：“云师弟未言，我亦知汝之心事矣，汝一定又想为严老四之义女严咏春作媒人也。”云中子曰：“洪师兄真可谓聪明人矣，为弟觉得自洪嫂嫂殉难之后，洪师兄中馈乏人，文定侄儿无人指导，影响于洪师兄与文定侄者甚大也，今严老四之女儿严咏春，品貌俱佳，且又为洪嫂嫂临终所荐者，今又知其为方美玉孝玉世玉三师弟之侄儿，正宜亲上加亲，娶之为继室，弟知严老四之意，已经默许，严咏春侄儿亦以得嫔大英雄为荣，但不知洪师兄之意何耳？”洪熙官曰：“云师弟之美意，为兄已知之，云师弟三番四次，为我作媒，而我屡次拒绝者，咳！云师弟未知我之苦衷耳。”云中子急问曰：“洪师兄又有何苦衷呢？”洪熙官长叹曰：“讲出我有三大理由未能与严咏春结合者，第一。我妻死未及期年，妻骨未寒，安敢移情别娶耶？第二，严咏春本为方师弟之侄儿也，我与方师弟情同骨肉，方师弟之侄，即我之侄也，安有叔叔而娶其侄女者哉？第三，我洪熙官今方大仇未报，所娶者，应为一个技击卓越之女子，能协助我臂者，方能做我内助也，今严咏春容貌虽美，但技击造诣如休，我尚未知悉，若不能助我者，娶之亦有何用，有此三大理由，故我实不能与严咏春结为夫妇者也。”云中子曰：“嘻！洪师兄之三大理由，完全不成理由，我来解释你知，洪嫂嫂虽未满期，但中馈乏人，可以权宣办理不能一概而论，拘泥不变，且咏春与洪嫂嫂为密友，而又为洪嫂嫂所介绍者，因此更无问题，第二，严咏春既为方师弟之侄儿，今方师弟已逝世十多年矣，剩下此一个孤苦伶仃之侄儿，洪师兄更宜呵护之，毋使飘泊无依也，严咏春随严老四习技多年，只看其推大石磨如无物，足知其身手不弱矣，何况师兄技击高强，教导有方，结婚之后，洪师兄可以训练成材，使成一好助手耳，故我谓洪师兄之三大理由，实不成理由者也。洪师兄，我速去找严老四，为汝做媒，玉成此事可乎？”洪熙官曰：“咪住，云师弟之言虽有理，但暂时万万不能，第一，严咏春不是个孤苦伶仃之人，有其义父抚养提携也，第二，一定过了一年，待妻服已满，方能答应云师弟之好意也。”云中子见洪熙官已有允意，不禁大喜，师兄弟二人，在江滨闲眺—会，眼看着夕阳西坠，于天边水平线上，映着金蛇万度，绚出彩霞，江上渔舟，欵乃唱晚，二人乃信步而归。

用过晚饭，黑面清潜问云中子曰：“云师叔，洪师傅之意见如何？”云牛子曰：“洪师傅之意，须得—技击高强，能为助手者，方能答应，而且必须待一年服满之后，始言此婚事也，清师侄，汝

亦知严咏春之技击造诣如何？”黑面清曰：“讲起技击，严老四实为一老拳师也，严咏春随之习技十余年，一定相当厉害，此云师叔可以放心也。”云中子曰：“闻名不如见面，严咏春为技击界中人，每日清晨，朝曦未上，空气清新之时，必起床练技者，我与清师侄明天绝早起来，潜到严老四家中，潜窥严咏春练技，看看其造诣如何可乎？”黑面清曰：“如此更好，我一于奉陪。”一宿无语。

翌早，天尚未晓，正是漏尽更残之后，二人一骨碌爬起床来，梳洗既毕，静悄悄闪身行出关帝庙武馆，向严四记豆腐店行来，仰望天空，犹是疏星三五，残月一钩，晓露犹新，朝风轻拂，街头上冷落无人，豆腐店双扇紧掩，尚来开市，闻有石磨隆隆之声，云中子从门隙内窥，则店内一灯红豆，一店伴正在推石磨而磨豆腐焉，云中子黑面清二人，不敢惊动店中人，转过店后，一短围墙，高可丈许，墙头上飘出绿叶红花，晓风过处，轻曳生姿，黑面海一指围墙，低声谓云中子曰：“云师叔，围墙内即豆腐店之后园矣，严老四父女，每早均在此练技者也。”云中予颔首，施展轻功，就地耸身一跃，只见身轻如燕，跃上墙头，匿身子绿叶之中，黑面清学外家洪家拳，未曾学过轻身功夫，虽丈高之墙头，亦不能一跃而上，眼光光望住云中子跳上墙头，无法爬上，心生一计，解下腰问绉纱带，抛上云中子接住，缘带爬上，园中夜色苍茫，星月微光之下，园之右角旷地上，有两人在此练技，一老一少，正是豆腐佬严老四与豆腐西施严咏春也，二人暗喜，屏息潜伏以窥，只见严泳春开拳扎马，手脚灵活，拳脚打出，拳风虎虎有声，六七尺内，沙石飞腾，草木震动，云中子技击高强，心知严咏春带之拳脚，已有相当根底，而且对于内家功夫，亦有研究，否则拳风断无如是利害者也。二人继续偷窥，未几，见严咏春打出一套拳来，手法步法竟如白鹤之状，一进一退，皆左右跳跃，而出手皆用鹤嘴拳，云中子以前曾见柳迎春教洪文定以白鹤拳，拳法步法，竟与严咏春所打者相类似。心中正在奇怪，忽见严咏春拳法再变，全身伏地，一跃而前，如猛虎下山之状，气势威武，鹤形之中，参加猛虎之状，云中子觉得更奇，心念自己学习拳脚多年，所遇各家各派之名拳师亦不少，从未见过此种拳，由鹤形变虎形，又由虎形而变回鹤形，鹤拳以跳纵轻软取胜，虎形则以威猛雄迈见长，今严咏春竟兼而有之，变化万端，神诡莫测，看至两人聚精会神，目定口呆，认为生平所未曾见过者也，看到云中子乐极忘形，竟不自知在此偷窥也，在墙头上绿叶中立起身来，猛拍手掌大叫曰：“吁好嘢！好嘢！的确好嘢！”严咏春老四父女一闻人声，突然收拳一望，见墙头上立着两条黑影，未知是何等样人，严老四大喝一声：“你两条友在此鬼鬼祟祟，想偷野乎？”云中子飞身直落园中，拱手谢曰：“严老伯方师侄，恕我云某人唐突，在此暗窥也。”原来并非别人，却是云中子与黑面清，严老四喜曰：“哦！你两位，晨早至此，有何贵干，因何竟走上墙头，岂店门未开耶？”云中子拱手曰：“严老伯方师侄早晨，我两人因仰慕严老伯与方师侄技击高强，窃欲领教一二，但素知严老伯身怀绝技而秘不示人，故清早至此暗窥，唐突之愆，尚祈恕罪，顷间见得严老伯方师侄之技击，的确变化万千，神出鬼没，真令云某人五体投地也。”严老四哈哈笑曰：“此云师傅过奖之言耳，雕早小技，肤浅低劣，适足贻笑大方，尚祈云师傅指教一二也。”黑面清笑日：“嘻！咏春小姐，身怀绝技，而秘不示人，我黑面清在此多年，至今早始领略方小姐之绝技，的确好嘢！”严咏春展开沥沥莺喉曰：“清师傅拜洪师伯之门下，论派别，应为侬之师兄也，今清师兄竟称侬曰小姐，真使侬家折福矣，清师兄，侬之粗浅技击，力蒙过奖，感傀不胜，请清师兄以后叫侬曰师妹可乎？云师叔清师兄两位请入小厅内坐谈片刻可乎？”云中子黑面清二人诺之，乃随二人入厅内。

厅虽小而布置整洁，几明窓净，鸟语花香，时已天际微明，朝曦初露之候，严老四请二人坐下，云中子曰：“方师侄，我今早来此，其目的实放暗窥师侄之绝技，今眼福不浅，得睹师侄绝技，果然不同凡响，洵足赞美，但云某人走遍大湖南北。相见各家各派之老拳师多矣，不论武当少林峨嵋三派，其形象龙蛇虎豹鹤狮象马猴彪，我云某人亦曾见过矣，但今早见方师侄所表演者，非龙非象，非猴非豹，有—半似白鹤形状，有一半似猛虎下山为少林武当峨嵋各派外之另一派，能融洽南北拳术于一炉，舍轻功外功于一体，不特我云某人所未曾见过，我相信洪师傅亦未尝知有此拳术，请问方师侄，呢种拳究竟是何家派，从边一位老拳师学得者耶？”方永春盈盈起立，微笑裣衽而言曰：“失礼哂，云师叔，侄女年幼识浅，只随义父习些拳棒，实未知什么叫做象形攀，更不识南派北派，呢套拳，实因十多年前，侄女在八排山坐，为老虎叨走，得义父挽救之后，心中时常留下一个老虎之印象，及至四年前，侄女在墟外树林中采樵回来煮豆腐，有一日，忽遇见一只白鹤与一条大蛇搏斗，大蛇摆起个蟠龙八卦阵应战，白鹤则利用其嘴与爪，振翅飞翔，左右跳跃，搏斗两个时辰，卒把大蛇之蟠龙八封阵击破，侄女于是心有所悟，默念白鹤之形态，甚合拳法，跳跃灵活，拳脚快捷，但有一缺点失之威武稳重，忽然想起十多年前之猛虎形状来，乃心想，若将白鹤与猛虎两者之形状势态，会合起来，必成为一种别开生面之拳术矣，乃潜心研究，迄今已四年于兹矣，遂成此似鹤非鹤似虎非虎之拳法来，现尚未有定名也，尚希云师叔清师兄两位指教为幸也。”云中予曰：“方师侄的确聪明，能够触景生情，悟出此拳法出来，凡练拳脚者，第一先须有悟性，今方师侄悟性过人，若再加研究，将来成就，未可限量也。”方永春日：“云师叔经验丰富，拳术精通，要时时指教侄女为是，请问云师叔替侄女将此鹤虎拳改一名可乎？”云中子举手搔头，一时想不出好名字出来，勉强应曰：“就此改做鹤虎拳可乎？”黑面清曰：“不可，鹤虎拳之名虽好，但尚未得贴切虎拳之形

状也，洪师傅心思精密，去领教洪师傅可矣？”云中子严老四方永春亦赞成，闲谈一会，天已大白，豆腐店开市，云中子黑面清二人兴辞而归关帝庙武馆。

洪熙官方率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三条细路与骆小娟—共四人，住演武厅上练习武技，见二人回，洪熙官问曰：“云师弟清贤徒，汝二人咁早去边度，岂夫海滨散步乎？”云中子曰：“非也！嘻，我今早发现一件惊人之事。”洪熙官不知什么事，急问曰：“云师弟有乜惊人之事呢？”云中子曰：“昨日我闻得洪师兄讲过，未知方永春师侄之技击造诣如何，所以今朝—早，即与清师侄静悄悄奔到老四后园墙兴上，暗窥方师侄练技，嘻，原来不看犹可，一看的确吓我一跳。”洪熙官骆小娟等不知何事，不禁暗吃一惊，洪文定更成个跳起，劈大个小口，急问曰：“哗，云师叔，究竟有乜惊人之事？”云中子徐徐言曰：“洪师侄休慌，吓得我一跳者，非无别事，乃方永春之技击的确有独到之处也。”洪熙官生平最好技击，一闻得有人身负绝技者，必欲研究，今闻得方永春身负绝技，不禁又起研究之心，追问曰：“云师弟，方永春师侄，究竟有什么绝技也？”云中子曰：“今者，江湖上各家各派之技击，不是偏于外功，即偏于内功，不是单讲南派即单讲北派，譬如洪师兄所创之洪家拳，系由少林派脱胎而出，但可惜只是硬桥硬马，偏重于硬派外家功夫而已，即如前者，五枚师伯创立一白鹤拳，洪嫂嫂在万猿洞千鹤山上，见白鹤之形态，得妙空尼姑之相传，所习者亦是白鹤拳，注重于跳纵敏捷，手脚灵活，但此失之并无腰马，亦嫌过于偏重轻身功夫，从未有人将硬功与轻功合而为一，取其南北两派之精神，自成一家者也。”洪熙官闻云中子讲得有条有理，急问曰：“云师弟，谁人有此本领，而创立此南北派混合之拳术耶？”云中子曰：“不用讲都系方永春师侄也，我今早与亚清在墙头上看方师侄耍出一手拳，为我从来所未曾见过者，其形状如虎，其步法如鹤，威武之中，兼有活泼之态，洪家拳与白鹅拳两家拳法集合变化，远取近攻，各有独到之技，实为不可多得拳法也。”洪熙官闻得方永春有此绝技，不禁大喜曰：“我自创立洪家拳之后，即觉得洪拳硬桥硬马，尚欠活泼敏捷也，屡次变更，奈何大仇未报，心情恍惚，故未暇研究耳，今方师侄既能先知我心，创此拳法出来，正好与之研究，以资进攻也，请问云师弟，方师侄此套拳，是从何人所学得者乎？”云中子曰：“据方师侄言，此套拳亦非师傅相传，乃其潜窥老虎与白鹤之形状，参以南北派拳术变化而成者也，彼曾求我为之定名，我赐以一名日鹤虎拳，洪师兄尚有什么好名字，为其改一名可否？”洪熙官赞叹曰：“能观动物形状而化出一拳，方师侄可谓聪明绝顶矣，云师弟，汝即与我到严老四之家，参观方师侄绝技，待我为之改一名可也。”云中子曰：“得！不过今严老伯正开市卖豆腐，午后收市时，可一同前往也。”洪熙官诺之，继续督洪文定等练习技击。

一回，早饭己过，休息片刻，洪熙官乃与云中子骆小娟等一行五六人，到严老四家来，严老四咏春父女接入厅内，洪熙官笑问曰：“方师侄，云师叔话你有一手绝技，为各家派所未有者，可否耍出来，待我一开眼界乎？”严永春低头羞涩，嫣声言曰：“失礼哂，洪师伯，侄儿不过见到虎鹤形状，乱创此拳，并无什么根据，又无拳法规矩，耍出来适足失礼洪师伯耳。”云中子插言曰：“方师侄，汝今叫我请洪师伯为汝改一名字，若汝不耍与洪师伯欣赏，又焉能好汝改名耶？”咏春一想，觉得有道理，只得向洪熙官云中子等深深一揖，低声言曰：“望洪师伯云师叔指教，侄儿献丑也。”言罢，就在厅上展开鹤步，打出虎拳，初则白鹤掠翼，继又猛虎归山，左右跳跃，如白鹤之形，前后进退，若猛虎之状，这个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洪熙官凝神注视，只见方永春此手拳，合南派之精华，如虎形是也，少林派洪家拳以威武见胜，而方永春亦能之，似有多少与洪拳相符合，取北派之所长，如鹤形是也，五枚师伯之白鹤拳，以敏捷见长，方永春亦有之，柳迎春只学得—半，今方永春竟能凭自己之天聪，创立此南北派会回之拳术，别其一格，发前人所未有，此虽曰方永春为将门之裔，然亦个性聪颖使然，洪熙官一路看方永春耍拳，一路想，忽然想起，自己屡次用洪拳攻击白眉道人，皆不得手，而柳迎春用鹤拳进击，亦未成功，此无他，自己之洪拳，腰马力够，但嫌太迟钝，柳迎春之鹤拳手脚快捷，而力量不足，是以屡次失败也，今方永春此拳，足补两派之不足，若再加以研究，必定杀败白眉，而取其老命也。思至此，不禁暗喜，时方永春在厅中表演鹤拳，愈演愈落力，拳脚起处，旋风虎虎，或一跃而起，如白鹤凌空，或老树盘根，如老虎蹲伏，看到各人目定神呆，未儿，方永春表演完毕，拾声收马，立于厅中，又拱手向各人深深一揖，面不变色，嫣然一笑曰：“洪师伯云师叔，侄儿技击肤浅，望多多指教也。”洪熙官云中子骆小娟黑面清等齐齐拍掌赞曰：“嘻，方师侄的确好嘢，严老伯有此义女，真是幸福之至也。”严老四掀髯笑曰：“哈哈，几位师傅过奖耳，小女愚拙，何足道哉？还望几位老前辈指教耳。”方永春曰：“云师叔，汝谓请洪师伯为我之拳术赐一嘉名，现在已想得否？”洪熙官曰：“哦！方师侄不言，我几已忘之耳。来，待我为汝想一个名字可也。”洪熙官言罢，运用脑袋，思索一会，忽有所得，矍言日：“得之矣，方师侄之拳，自猛虎白鹤两种形态中得来，就改名虎鹤双形拳可也。”严老四曰，“嘻，确系老师傅即是老师傅，此名甚为贴切，咏春，汝还不多谢洪师伯乎？”方永春盈盈行至洪熙官前，低首裣衽曰：“多谢洪师伯为侄儿赐名也。”洪熙官急起立逊谢，洪熙官斯时，年已四十，以多练武技之故，年富力强，望之狁三十耳，方永春之心，素幕英雄，虽然有师伯师侄之份，但男女之间，情感变幻莫测，情之所钟，已忌伯侄之份，姓故方永春今在洪熙官前裣衽，顿觉芳心仆仆，不知所以，洪熙官亦觉此如花师侄，孤苦伶仃，因爱方世玉之故，而并及于方永春焉，云中子黑面清二人在旁，睇见洪熙官有些忸怩之态，知洪熙官之心，已为方永春之容貌性情技击所动，心念此两人之婚事，必有成功希望，不禁暗喜，目睹二人，微微而笑焉。洪熙官赐名已罢，严老四即令开膳，接待洪熙官云中子等饮酒。席间，严老四微叹曰：“洪师傅，方永春虽然聪颖绝顶，但可惜缺乏一名师指点，咳！老夫耄矣，技击已退，气力大减，无法再教授咏春矣，老夫心有一事，未知洪师傅肯笑应否？”洪熙官曰：“严老伯，大家同是一家人，美玉孝玉世玉吾弟也，咏春为美玉之侄，即吾侄耳，如洪某力量可逮者，必答应者也，未悉严老伯有何指教耳？”严老四曰：“老夫欲求洪师傅者，欲使咏春得一指导之人耳，洪师傅技击高强，英雄盖世，堪为咏春导师也，望洪师傅不弃，收录咏春为徒，使之得名师指点，他日技有所成，皆洪师傅所赐，老夫感激不浅矣。”洪熙官当初以为严老四谈及咏春之婚事，即云中子黑面清二人，亦以为此意，却不料严老四只求洪熙官取之为徒耳，洪熙官以为方永春为方世玉之侄女，当然答应。

严老四严咏春父女大喜，即择日举行拜师大礼，择定黄道吉日，在赤坭墟关帝庙武馆内，张灯结彩，全花县之洪家子弟，闻风到来观礼，盖是时洪熙官，在花县内，已拥有门徒不少也，是日，严老四具购三牲酒礼，严咏春则换上武装，密钮衫，扎脚裤，薄底快鞋，腰束绉纱带，两度柳眉，一双凤目，面如满月，身材健美，真个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随着义父严老四，来到关帝庙武馆，百数十个洪家兄弟，烧炮欢迎，轰轰之声，响彻天地，入到馆内，演武厅上，正中关帝像，左边为少林派开山祖师达摩神位，右边为少林寺至善师尊及一班殉难师兄弟神位，正中关帝像前，摆着一张酸枝太师椅，洪熙官是日穿上一件绉纱长衫，文质彬彬，面貌英俊，愈显出一个风流儒将，骤眼望去，与方永春年纪相差不过十年左右。云中子黑面清等立于一旁，望望洪熙官，又望望方永春，暗暗言曰：“若以方师侄下嫔洪师兄，真是一对天生佳偶，可惜洪师兄未答应耳，百数十名洪家兄弟，个个穿红着绿，分到两旁，参观拜师大礼，洪文定周人杰胡亚彪三条细佬，则在人丛中钻来钻去，快活非常，无何，时候已届，馆中什役，在神像前点着元宝香烛，摆上三牲，严咏春先向关帝像行三跪九叩大礼，再拜达摩及至善师公，以及于一班少林先师伯师叔，严咏春举目一望，看见上面写着先故方美玉方孝玉方世玉之神位，不禁思念起其父方惠玉来，怅触芳怀，吊下两点珠泪焉。

各神位朝拜已毕，严老四亲自请洪熙官上前，坐于正中太师椅上，严咏春婀娜而前，裣衽下拜，娇声言曰：“师尊在上，弟子方永春叩见！”深深几揖，洪熙官安坐受之，严咏春乃遵例送上贽敬一封，拜师既毕，又照例拜师母柳迎春之神位，洪熙官一见想起昔日夫妻恩爱之情，不禁心酸泪落，感触万端，严咏春拜完柳迎春，再与云师叔黑面清及一班少林洪家同门，行见面礼，各事既毕，馆外鞭炮又响，杂以狮鼓隆隆之声，热闹非常，是日下午，在武馆内大开筵席，欢宴同门，洪家子弟，饮至夜候三鼓，尽欢而散，自是以后，方永春乃正式加入洪家，为洪熙官之女弟子焉，每日清晨，方永春必到关帝庙内，随洪熙官习洪拳，耳鬓厮磨，情感日增，方永春对于洪文定，爱护备至，洪熙官心甚感之，盖以方永春技击既有相当根底，而性格又聪颖异常，举一反三，技击大进，洪熙官乃将方永春所创立之虎鹤双形拳，细心研究，逐点修改，日积月累，精益求精，遂成为洪家拳中一手绝技，洪文定周人杰胡亚彪随而学习，个个技击纯熟，拳脚精通，光阴荏苒，岁月如流，转瞬又是经过九月之时光矣。

时维初冬季节，朔风初起，严老四一日晨起，正起床梳洗，准备梳洗完毕之后，着手制豆腐，忽然阴风一阵，扑面吹来，严老四当堂打两个寒噤，乞痴乞痴两声，鼻水链涟流出，大约严老四年纪已老，身体抵抗力衰退，更兼近来多食肥腻之故。一经感冒，体力不支，当时尚不觉得有什么事故，不料午后未到，严老四突觉全身发热．脉搏更速，浑身不适，是夜热度愈高，盖已感受风寒，沾染疾病矣。方永春大惊，急请洪熙官到来诊治，洪熙官在少林寺中，学习技击，兼习跌打医术，但对于内科，素未熟习，至是束手无策，乃延赤坭墟中医生诊治，不料连服药四五日，病势日重，呻吟床笫，痛苦难堪，方永春衣不解带，亲侍汤药，严老四年登七十，正如风前之烛，一吹即灭，因是病势日趋沉重，方永春虽然细心服侍，焚香祷祝，无如天命所归，非人力所能挽回也，旬日后，严老四病势更劣，卧床沉迷不醒，方永春形单影只，倍觉凄凉，骆小娟乃到来相陪，半月之后，下午黄昏之际；严老四突然清醒起来，谓骆小娟曰：“小娟贤侄，汝速叫洪师傅与云师叔等来此，老夫有说话相托也。”骆小娟以为严老四精神恢复，不禁暗喜，乃奔赴关帝庙武馆来，一见洪熙官，忙曰：“洪师傅，好消息。”洪熙官曰：“小娟贤侄，有什么好消息，岂严老伯之病，已有起色乎？”骆小娟曰：“然也！严老伯数日来，闭目呻吟，状至危殆，顷间突然清醒起来，请洪师伯云师叔前来，有话相托也。”洪熙官心中一惊，惊曰：“小娟师侄，此非好消息，实乃坏消息也，嗟夫！严老伯命不久矣。”云中子曰：“洪师兄，严老伯精神恢复，此非痊愈之象征乎？因何反谓为命不久矣？”洪熙官日：“云师弟，人之将死，多有一种回光返照者，此乃严老伯回光返照也，命必不久矣，我等速去，看看严老伯有何事相托也。”洪熙官言罢，立即披衣，与云中子黑面清骆小娟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等，奔到严四记豆腐店来，方永春接入厅中，严老四睹洪熙官等至，面上忽露出一丝笑容曰：“洪师傅请坐下，老夫有件要事相烦洪师傅帮忙也。”洪熙官乃坐于床侧，云中子黑面清等侍立于后，严老四执洪熙官之手，望望义女方永春，长叹言曰：“洪师傅，老夫年已七十，古人云，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虽死无憾矣。”方永春在旁，闻得义父作此哀怨之言，不禁怅触芳怀，珠泪滴滴而下，洪熙官慰之曰：“严老伯！此不过小恙耳，休养数日，便尔痊可，何必作此杞忧郁？”严老四曰：“非也！洪师傅此乃安慰老夫之言耳，实则老夫岂不自知也哉，洪师傅，老夫今有一事相求，想洪师傅定不却我也。”洪熙官曰：“严老伯有何要事，洪某人如力量许可，定当从命也。”严老四叹曰：“咳！溯自老夫少年之时，浪迹江湖，垂数十载，初从湖南南岳老人南派拳术大家王峰游，学习南派拳术，后从山东北派拳术正宗罗君玉学北派技击，罗君玉者，技宗武家拳术。洪师傅，汝欲知什么叫做武家拳术乎？”洪熙官曰：“恕洪某人技击肤浅，未习北派，尚望严老伯有以教我也。”严老四曰：“所谓武家拳术者，创自宋代武二郎，南派拳术，以硬桥硬马取胜，北派拳术，则以拳脚敏捷见长，武二郎当年，气雄力伟，因此自创武家拳术，敏捷之中，兼硬桥硬马，如洪师傅之洪家拳然，老夫谓武二郎与洪师傅有些相类者此也。”洪熙官曰：“严老伯过奖耳，洪某人安敢与武二郎相比乎？”严老四曰：“老夫学武家拳术既成，南返广东，娶妻生子，不料乾隆三十年间，妻子染疫身亡，剩下孑然一身，无所依藉，乃漫游名山大川，访师寻友，及至八排山上，适遇咏春女儿，遂收之为义女，十余年来，父女相依为命，今老夫别矣，剩下伶仃孤苦之女儿咏春，乏人保护，老夫死不暝目者也。”严老四言至此，竟自凄然泪下，方永春呜-啜泣起来。洪熙官慰之曰：“严老伯之病势轻微，不日定占勿药，何必作此悲观哉？”严老四曰：“否！老夫自己知之，虽然，老夫已耄，并无留恋，然而尚有一宗心事未了，此乃须洪师傅帮忙耳。”严老四言至此，以目视方永春，骆小娟会意，一手拖着方永春曰：“咏春妹。我偶去外边休息好吗？”方永春亦似知其义父之意矣，登即两颊绯红，微现羞涩之色，骆小娟一手拖着，二人拉拉扯扯，出到厅外，严老四见其女行出，始曰：“洪师傅，老夫放心不下者，乃咏春也，咏春虽为老夫义女，但十余年来，彼视我如亲公，我视彼如亲女，倘老夫死后，咏春即孤零零只得一人，洪师傅英雄盖世，前途无量，任咏春女儿之保护人，故老夫临危之日，即以此事相托，望洪师傅看其叔美玉孝玉世玉兄弟面上，答应此一事，早日与咏春结婚耳。”’洪熙官曰：“严老伯，别事尚可，此事实不能答应也。第一，咏春乃吾徒也，岂可以师长身份，与门徒结婚？第二，咏春吾侄也，焉有伯叔娶侄女之理？第三，我洪某人妻死未期年，安敢妻骨未寒，即便别娶郁？”云中子见洪熙官仍不答应，即插言曰：“洪师兄误矣，凡事有时须宜从权处理，不能固执己见者也，以弟之见，咏春性情贤淑，聪颖过人，且身怀绝技，足以内助师兄，下训文定侄儿，至于师徒伯侄之份，此非有血统关系，又有乜问题也？”严老四叹曰：“洪师傅若不答应，老夫死不瞑目矣。”严老四言罢，竟触动老怀，老泪夺眶而出，云中子黑面清又力劝，洪熙官拾声起立，抱拳慨然曰：“蒙严老伯不弃，赐以良缘，洪某人就此遵从老伯之命，任咏春之永久保护人，生生世世，永为夫妻，谨谢老伯美意！”严老四见洪熙官已允，不禁大喜，病势当堂痊愈一半，自床上一跃而起曰：“哈哈！老夫今后不再叫洪师傅，而称为贤婿矣，洪贤婿！老夫当年随北派武家拳正宗罗君玉，学得一手武家拳，数十年来，苦未得一个适当之人，传授此技。今遇洪贤婿，正好将此技相传，俾贤婿将此武家拳化入洪家拳之内，以永垂不朽也。”洪熙官大喜，拱手日：“多谢岳大丈人教导！”严老四曰：“此武家拳叫玉环步鸳鸯腿，南拳讲马，玉环拳全讲腰马，北派论腿，鸳鸯腿则讲脚法，此乃集南北派之大成，昔年武三郎在快活林内；醉打蒋门神，就是使出呢手玉环步鸳鸯腿，两脚打到蒋门神如倒地胡芦，此技击传至今，垂五百载，吾师罗君玉得其秘传，吾乃得罗师傅之秘传，今又以此而授汝，望贤婿学得此拳之后，再运用心思，研究变化，使成为南派中一手绝技焉。”洪熙官又抱拳致谢，说也奇怪，严老四突然精神矍铄，举动如常人，各人以为严老四不药而愈，皆大欢喜，自是以后，严老四必将武家拳中之玉环步鸳鸯腿，教授洪熙官，云中子黑面清等，亦从而学习，光阴荏苒，转瞬又是一月，读者须知，严老四之突然清醒，非真痊愈也，此实为死前之回光返照。盖根据生理学而言，常有病重垂死之人，突然不药而愈，此实与油灯将尽之时，突然光亮，同一道理，此由于全身血液神经，集中所致，即所谓回光返照是也。闲话少提，且说严老四一日，在厅中教授洪熙官练习武家拳术，方永春则在旁习虎鹤双形拳，云中子黑面清洪文定骆小娟周人杰胡亚彪等，从旁学习，严老四在厅中摆开拳脚，使出玉环步姿态，旋转进退，双形鸳鸯腿，连环飞起，突然觉得满天星斗，头晕眼花，隆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洪熙官方永春大惊，急上前扶起，扶上床中，用姜汤灌救，良久复良失，严老四始悠悠而醒，见各人环立床前，方永春洪熙官分立左右，乃微微而笑，执方永春柔荑玉手，置于洪熙官手中，使二人牢牢而握，方永春初次与男子接触肌肤，突觉芳心仆仆而跳，双颊绯红，羞涩不胜。洪熙官则触及其滑腻玉手，惶悚不已，欲急缩手，无奈为严老四所紧握，严老四叹曰：“洪贤婿，咏春女儿，老夫别矣，但愿汝两人恩爱夫妻，白头到老，同心协力，雪此血仇，发扬少林洪家拳术，使彪炳于天下后世，照耀于宇宙之间，老夫含笑于九泉之下矣，勉之勉之！”洪熙官方永春二人方欲有言，忽见严老四已紧闭双目，急托其鼻端。经已气绝，盖已逝世矣，方永春立即跪在床前号啕大哭，猛叫义父不已，洪熙官云中子黑面清骆小娟等，为之暗然泪下，时也，厅外枝头小鸟，呜呜而鸣，天际黑云，悠悠而过，天地昏暗，日色无光，一若为此老拳师豆腐佬严老四同其悲悼焉。然而人死不能复生，况严老四风烛之年，理宜魂归西土者也。

方永春痛哭一会之后，悲已稍杀，洪熙官乃助其殓葬，七虞既过，方永春遂成为一孤苦伶仃之人，无人倚靠，云中子乃令骆小娟相陪，成为闺中密友，形影不离，初意洪熙官欲经过三年之后，方永春大服已满，方始举行婚礼，后以云中子黑面清相劝，且以三年悠久岁月，而六年之期将到也，乃从云中子相劝之言，择定十一月黄道吉日，方永春举行结婚大典，是时，洪熙官在花县内，声名远播，门徒日众，所有全县武林中人，技击教头，均纷纷前来道贺。是日也，关帝庙武馆内外，张灯结彩，备极辉煌，全县武馆拳师，洪家门徒，少林兄弟，个个穿红着绿，前来贺喜，且有舞狮助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洪熙官身穿文华绉长衫，黑缎小褂，瓜皮小帽，白裤黑鞋，风流潇洒，文武兼备，在厅中亲自接待来宾，洪文定穿花布衫裤，与同人杰胡亚彪三条细路，钻来钻去，好不快活，新娘方永春则由骆小娟及两名女佣，陪伴闺房之中，骆小娟见方永春芙蓉如面，丽质动人，乃附其耳暗谓之曰：“咏春妹，今日咁靓，真使我见狁怜，若我是男人，定必与洪师傅争风吃醋也。”方永春一手扭在骆小娟之粉腿上，娇羞言曰：“小娟姐，你咁多嘴，等姐姐与云师叔时，侬家定必报仇也。”骆小娟咭咭而笑，笑声未绝，大衿姐入报，花轿已临门矣，八音乐手吹起催妆之曲，其音凄凉．方永春忽感觞悲怀，伏于骆小娟怀中，呜呜大哭，骆小娟慰之曰：“咏春妹，此人生必经之阶段也，何必哭泣，且洪师傅英雄盖世，咏春妹得嫔英雄，方喜悦之不暇，奚必啜泣也哉？”骆小娟虽未尝经厉过此一阶段．但年纪比咏春长数年，而阅历又丰富，故能作是言以相劝也，当下骆小娟执方永春之手，拉拉扯扯。大衿姐负上花轿，鼓乐喧天，来到武馆前下轿，云中子等师兄弟，簇拥着洪熙官步出门前，向花轿作揖，洪文定则随其父洪熙官之后，嘻嘻而笑，未儿，打开轿闸，大衿姐

负着方永春入内，喜炮声声，洪熙官方永春二人，交拜天地，并拜关圣帝君及少林祖师至善师尊众师兄弟先夫人柳迎春等，繁文褥节，恕不多提。

下午黄昏前后，关帝庙武馆内，大开筵席，招待各方武林英雄，三山五岳人物，齐集馆内，开筵席百桌，洪熙官亲自招待云中子黑面清从旁相陪，殷勤劝饮，酒过三巡，洪熙官为众宾客劝饮，一连数十大杯，已有五六分醉意，各人正在猜枚饮酒，乐极忘形之际，忽门外传来一阵喝拿喝锁之声，街上行人纷纷奔避，洪熙官云中子与众客大惊，急望门外，只见赤坭墟东边街上，两清兵执住一个如花少女，声势汹汹而来，此少女年约二十，穿土布衫社，脂粉不施，而肌肤胜雪，裙布荆钗，而天生丽质。为两清兵掖持飞奔，娇躯无力，无法抵抗，只得娇啼辗转，哭哭啼啼，洪熙官心肠侠义，睇见两名清兵，擅作威福欺一个弱质女子，不平之心，油然而起，加以有几分醉意，触起清廷官兵，屡屡与少林作对，新仇旧恨，兜上心头，见两名清兵行至馆前，洪熙官一个箭步，标出街心，当头拦住，喝一声：“咪行住！青天白日之下，汝两名兵丁，因何欺凌此弱质女子？”两名清兵把脚步一窒，举头一望，只见洪熙官身体雄伟，英风纠纠，身穿文华绉长衫，瓜皮小帽，薄底快鞋，成个新郎奇模样，未知此乃鼎鼎大名之少林洪家拳开山祖洪熙官也，当下以其无理干涉，不禁勃然大怒曰：“呸！汝是何方人物，散干涉官府事耻？快行开，否则莫怪老子刀下无情也。”洪熙官把两眼一碌，发出炯炯光芒，用手一指女子曰：“我来问你，此人究竟犯了什么事，须知男女授受不亲，实不容汝等在此强拉者也！”两名清兵，一名焦四，一名马炳，平日恶惯，今见洪熙官横加干涉，拦住去路，絮絮不休，焦四一声不响，把手中单刀一举，迫一声，向洪熙官兜头劈下，洪熙官虽然有几分醉意，但愈醉愈好力，一见焦四举刀，早已一脚打来，不偏不倚，恰恰打中焦四右腕，手中单刀，飞开丈余，焦四右腕，痛彻心脾，马炳不识死活，放开女子，进马直取洪熙官，把手中单刀，向洪熙官拦腰斩来，洪熙官退马一闪，避过其刀，马炳正待再进马，洪熙官已一闪，闪至马炳之后，喝一声我妻，右手一个鬼王拨扇方式，一掌打在马炳左颊上，当堂打落大牙两只，满口鲜血，马炳焦四二人，不敢再战，撇下女子，狼狈向海滨飞奔而去，所有众宾客与街坊，睇见洪熙官拳脚厉害，拍掌大呼：“嘻！洪师傅好野！”此女子拾一声，跪在洪熙官跟前，嘤嘤啜泣而言曰：“洪师傅！久仰大名，今洪师傅救侬，适足累侬矣，望洪师傅救此弱质女子也。”洪熙官回望四周，挤满了人，说话实不方便，乃叫骆小娟，扶此女子，同入馆中，招呼在偏厅内坐下曰：“小姐，我洪某人现须招待亲友，未睱与你详谈，你放心在此住下，有什么困难之处，我洪某人生平好锄强扶弱，专打不平，待各亲友散席之后，再你谈谈也。”女子拭泪坐下，由骆小娟相陪焉。未几，谯楼更鼓，冬冬二下上，酒筵已撤，众亲友陆续散去，洪熙官即与云中子入到偏厅来，此女子见洪熙官入来，急忙起立裣衽，洪熙官问曰：“汝姓甚名谁，何以识我名，又因何而清兵所辱乎？”此女子闻言，感触起自己身世来，珠泪又簌簌而流曰：“洪师傅的大名，此间之人，谁个不识，侬姓钟名音娘，花县钟村人也，幼随父亲钟贾书，住在广州，父亲生平好读书，不喜治家人产，以致家境日非，最近，南海县新正堂梁曼庭上任，其子梁瓜四，恃着其父淫威，欺凌民众，奸淫妇女，来粤数日，丧贞操于其手者，不下十人，有一日，侬家不合出门，适与梁瓜四相遇，梁瓜四即派人与侬父说项，请纳侬为姬，侬父亲为书香世家，不愿侬为人姬妾，严词拒绝，不料遂惹起瓜四之恨，诬侬父通匪，下之于狱，侬父不屈，瘐毙狱中，瓜四欺侬为一弱女子，迫侬下嫁，侬只得逃到此间暂避，不料为瓜四所知，派县中差异，追踪前来，把侬强据去。适遇洪大师傅相救，真使侬感激万分矣。”钟音娘讲及其身世，历历说来，感触可怜身世，珠泪又复涟涟而下，呜咽饮泣，哭不成声，洪熙官一闻此段不平之事，勃然大怒，慰钟音娘曰：“钟小姐勿忧，梁瓜四既然如此可恶，我洪某人生平打硬不打软，汝可安心在此住下，待我三数日后，料事各事已毕，誓必为汝复仇。”钟音娘泣曰：“多谢洪师傅相救盛意，但俗语有云，贫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洪师傅虽然雄迈过人，唯是梁瓜四之父为南海县正堂，苟兴大兵到此，斯是因侬而累及洪师傅，问侬心有愧也，不如侬一死而了之，洪师傅之恩，来生方能报答耳。”洪熙官曰：“我洪某人浪迹江湖二十年，广东提督高进忠武当派领袖冯道德，亦为我一拳打瓜，我又何畏区区一县宰耶？钟小姐一于心安在此住下，万大有有我洪熙官担当也。”洪熙官言罢，即领骆小娟入来，吩咐骆小娟招呼钟音娘暂在武馆居住，时已三鼓有余，云中子与众师兄弟，鸣起鞭炮，送洪熙官进入新房，房内银烛双辉，照耀全室，锦衾绣帐，方永春粉颈低垂，芳心乱跳，娇羞不已，盖女子而遭遇着这般环境，真不知是悲是喜，是羞是怯，恕山人颓笔，无法形容方永春是夜之心，而洞房春暖，罗帐风光，自有一番旖旎韵事，不必细表。

且说两名清兵，为洪熙官打去，狼狈奔回海滨，走上官船之上，原来是日梁瓜四特派南海县衙中捕快李福带了六名清兵，乘坐官船，来到花县赤坭墟，强掠钟音娘回去，不料却遇着洪熙官，把两名清兵打走，两人回来官船，向李福诉哭，李福勃然大怒，喝一声：“哪个竟敢殴打官兵耶？人来！”众清兵轰然齐应，李福喝曰：“你等六人，执齐家伙，随我去拿人可也。”李福言罢，一手执起大砍刀一把，六名清兵随于其后，跳上岸来，奔入赤坭墟，向关帝庙飞驰而至，时正夜深四更前后，洪熙官正与方永春，作高唐堂好梦，李福初不知是洪熙官也，来到关帝庙前，一声呐喊，抢入庙内，云中子与黑面清等众师兄弟送房完毕，在演武厅上，呼庐喝雉，大开赌博，正兴高彩烈之际，李福抢上演武厅，大喝一声，赵佢！大砍刀当中劈落，众人急拾声撒开，大砍刀落台上，当堂劈为两段，六名清兵分头捉人，云中子心想，此一定是顷间捉钟音娘之清兵，到来复仇也，当下一闪，标埋军器架前，一手拨得双头齐眉棍在手，进马直取李福，一棍向李福当胸点进，棍头点出棍花，如碗口大小，李福连心把大砍刀一招，招住其棍，再一个连招带打方式，大砍刀一个雪花盖顶之势，向云中子当头斩落，刀光一闪，忽然不见云中子，李福愕然，原来云中子使出猴拳架式，一。跳，跳在李福背后，飞起右脚，一个金鸡独立，一脚打在李福后臀上，李福马步浮动，向前直仆，隆一声倒在地上，六名清兵，想上前救援，为黑面清等挡住，云中子打倒李福之后，一脚踏在其背上，洪熙官在新房中，闻得演武厅上，人声鼎沸，急奔出察视，见云中子正脚踏一人，六名清兵方与黑面清等剧战，演武厅打到台椅横飞，洪熙官大喝一声：“一律咪郁手，洪熙官在此！”李福虽未见过洪熙官，却也久闻洪熙官一名，不禁大惊，急在地上叩头乞饶日：“洪师傅救命呀！洪师傅救命呀！”洪熙官见其可怜之状，即令云中子先行释放，云中子提起右脚，李福一转身，就地跃起，亦喝令六名清兵，暂行停战，抱拳对洪熙官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犯，望洪师傅恕罪也。”洪熙官喝曰：“汝姓甚名谁？是否奉粱瓜四之命而来此者乎？”李福曰：“然也！在下受职南海县，县少爷之命，不敢不从耳。”洪熙官曰：“老实告诉汝，我洪熙官生平好做打不平之事，今粱瓜四恃势欺人，害死钟贾书之后，尚欲夺其女以去，有我在此，汝休想妄动，今放汝回去，传语粱瓜四，快痛改前非，否则莫谓我洪熙官拳脚无情也，快滚！”李福闻言，明知不是洪熙官对手，只得抱头鼠窜，率领六名清兵，狼狈逃回官船上，天仅黎明，立即扬帆，离开赤坭墟，望羊城而回。

中午时分，船泊天字码头，李福与六名清兵，急迎回南海县衙复命，梁瓜四正与幕客陈深南，在花厅上引颈静候佳音，专等李福拿得美人钟音娘回来，享尽温柔滋味，俄见李福回来矣，但见其垂头丧气，没精打彩，美人未有捉回也，急问之曰：“亚福！事体如何？钟美人已捉得回来乎？”李福拾一声跪在梁瓜四面前叩头曰：“启禀四少爷！钟美人匿于花县赤坭墟中，已为卑职捉获矣……”李福尚来说完，瓜四信以为真，大喜曰：“哈！钟美人现在何处，为什么不即刻带来见我？”李福曰：“四少爷！卑职捉得钟美人之后，正话押落官船，不料赤坭墟中，有个武术教头曰洪熙官者，恃强把钟美人夺去，藏于墟中，关帝庙武馆之内，卑职立即冲入，讵料洪熙宫为少林派中人，技击厉害，卑职势力单薄，战败回来，特此启禀四少爷，请求设法报复也！”粱瓜四一闻，勃然大怒，瘦削之面庞，满布青筋，眼火冲冲。一脚打向李福之胸上喝曰：“饭桶，应承学人当捕头，一区区之武术教头，尚不能战胜，何况叫汝冲锋陷阵耶，本少爷限汝于三日内，捉得钟美人回来，否则打汝三百屁股，撤职查办。”李福急惶恐叩头，唯唯连声，幕客陈深南，足智多谋，素有扭计深之号，当下见得粱瓜四怒火冲天，连忙上前相劝曰：“四少爷！汝暂息怒，听老夫—言。”粱瓜四曰：“陈老师！汝素号赛诸葛，今又有什么妙计，以教鄙人耶？”陈深南眉头—皱，微咳两声，洋洋得意曰：“晤！好话嘞四少爷！此区区小事，何必动怒，老夫自有妙计也。”梁瓜四急迫问何计，陈深南对李福曰：“李捕头，今回长途跋涉，辛劳甚矣，请先休息，老夫知道洪熙官乃少林派至善禅师嫡传人物，技击高强，当年两广提督高大人，武当山冯道长，尚忌他三分，李捕头汝必非其敌手者也，汝可先去休息，待老夫安排妙计，然后再烦劳汝前往，依计而行，必能捉获洪熙官与钟美人回来可也。”李福闻言，称谢而退，厅中只剩下陈深南梁瓜四二人，陈探南曰：“四少爷须知，李福非洪熙官敌手，若强令其去捉洪熙官，不只缘木求鱼，劳而无功，偃苗助长，非特无功，而且必遭洪熙官毒手者也，老夫今有—计，必能成功者，夫洪熙官此人，当年与至善禅师三德和尚童千斤胡惠干方世玉年瑞卿谢亚福白泰官等—班亡命之徒，盘据少林寺，阴谋造反，为皇上下旨缉拿，派高提督会同峨嵋武当两派人马，负责征剿，已先后将凶僧歹徒，一一正法，单单洪熙官漏网，潜匿花县之内，若四爷能捉得洪熙官，不特可以得回钟美人，而且报上皇上，四少爷必得圣旨厚赏，此乃一举两得之计也。”粱瓜四大喜曰：“咦！陈老师，咁何不立即报告父亲大人，尽起县中兵马，杀去花县赤坭墟，一鼓而擒下洪熙官，解赴京师请赏，而钟美人又可得回，岂不美哉？哈哈！”陈深南耸肩谄笑曰：“骑骑！四少爷不必心急，心急则弄巧反拙，撞正大板矣。”粱瓜四曰：“陈师爷汝之言点解，岂尽起全县兵马，尚不敌一洪熙官耶？”陈深南曰：“四少爷莫怪老夫冲摘，昔者，高提督为峨嵋派白眉道人首徒，技击精通，冯道德为武当派领袖，内功厉害，二人带领二千兵马，五百弓箭手，前往围剿，尚且劳而无功，为洪熙官逃脱，其后高提督冯道德且丧命于洪熙官之手，今南海县中兵马不过二千，类皆技击低劣，不堪一击，若冒昧前往，一定败于洪熙官之手也。”粱瓜四曰：“然则陈老师所谓妙汁，究竟如何妙法？”陈深南举手一摸其嘴上之八字须咳一声，洋洋得意曰：“好话嘞四少爷！老夫默想，今天下之间，足与洪熙官对敌之人虽然甚多，不过江湖规矩，识英雄者重英雄。若身负绝技之人，与洪熙官素无仇者，必不肯贸然助我，多结仇怨者，今有一人焉，技击精通，在洪熙官之上，而又与洪熙官结下一段血海深仇，势不两立者，若得此人相助，配合县中兵马，杀到花县赤坭墟，那时如瓮中之鳖，洪熙官插翅难飞矣。”梁瓜四急问曰：“陈老师，汝所说之人，乃峨嵋山白眉道人耶？”陈深南曰：“不用讲，峨嵋少林武当三派，结下冤仇，互相厮杀，恩恩怨怨，历十多年，愈久而愈深，此事江湖人物，个个皆知，四少爷若能写一信，内付百两黄金，派两亲信之人，奔往峨嵋山虚灵观中，请白眉道长前来相助，白眉道人一则有黄金百两，二则可以藉此复仇，定必答允四少爷所求，南来相助，捉获洪熙官，四少爷可以坐拥美人矣。”梁瓜四闻言，大喜曰：“嘻，果然妙计，陈老师真不愧为赛请葛也，人来！”厅外家奴闻声而进，跪问何事，梁瓜四喝曰：“速拿文房四宝来！”家奴唯唯。未几，捧上纸笔墨砚，陈深南伸纸执笔，代梁瓜四写信曰：“白眉道长道鉴，久仰大名，如雷灌耳，只以未觐道颜，深以为憾，今上书道坐，道长亦以为唐突乎？兹者，敞县毗邻花县，赤坭墟中，近潜来一批少林歹徒，其中首领曰洪熙官者，啸聚党徒，打家劫舍，掳人勒赎，无所不为，时到敝县境辖窜扰，敝县攘臂而起，毅然负起清剿责任，只以能力菲薄，未敢实行，素仰道长技击高强，仗义为怀，故特修书，奉恳克日下山来粤，协助清剿，行见妖氛扫荡，措闾里于盘石之安，匪独晚生有幸，粤省黎民，均拜大德不浅矣，专此敬候道祺。乾隆甲寅科举人广东南海县正堂梁曼庭谨拜。”陈深南写信既讫，递与梁瓜四，梁瓜四接过，细细阅览曰：“陈老师此信乃用家父之名，万一家父知道我因一个女人而弄出一场风波，岂不受责耶？”陈深南日：“嘻！傻仔，汝今可先禀知令尊大人，谓有一批少年凶徒，盘据赤坭墟，阴谋造反，想进扰南海，令尊大人知道此事，必然赞同汝之计也，不过汝不可讲钟美人之事出来，否则又撞板矣。”梁瓜四喜曰：“得得！陈师爷汝可即派人往峨嵋山，我等阵去禀知家父可也。陈深南曰：“带信去峨嵋山之人，。叫李捕头负责，必能胜任愉快者，人来！速叫李捕头入来。”家奴闻言，即传令衙中捕头李福入厅，李福闻得县少爷有令，连忙奔入，请问四少爷何事？梁瓜四曰：“亚福！汝昨日为洪熙官所辱，想报仇否？”李福曰：“当然想报仇，不过我之技击不及洪熙官，故忍耐一时耳。”梁瓜四曰：“嘻！啱哂！我今有一信，另有黄金百两，命汝带领捕快四名，前往四川峨嵋山虚灵观内，交与白眉道人”。李福曰：“何时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