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虎是吧,这名字是假的。”吴斌说,“你要是不说,咱就一直耗下去,看守所能关你37天,那里面可是什么人都有,日子过得不如外面舒坦。”
易冷没有表情,他没有蹲过国内的看守所,但他在臭名昭著的关塔那摩住过一段时间。
美国在古巴关塔那摩海军基地里设了一个监狱用于非法囚禁敌方战斗人员,易冷和那些中东武装分子一起在押,平日里要戴透气性很差的面罩和风镜,呼吸都不通畅,可视度也极低,看不清环境,也看不到彼此的眼神,长期戴着导致呼吸系统和视力受损,还有连体囚服和手铐脚镣,在平均温度三十五度的热带地区,可谓地狱般的煎熬。
幸运的是,他只关了半年就转移到其他监狱,依然是暗无天日的囚禁,但起码没有这些非人的刑具折磨了。
经历过这些的人,你拿看守所的37天吓唬他,未免有些儿戏。
“我们为什么带你回来,我想你心里很清楚。”吴斌说。
易冷依旧沉默。
“不说是吧,我有办法。”吴斌将他带去拍了一组定妆照,又拿了一盒印台来,取他的指纹。
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指纹,就跟身份证一样,在人脸识别普及之前,指纹是最有效的破案方式。
吴斌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决定将人先留置一夜,明天再看怎么处理。
分局成立了火灾专班,吴斌是副组长,接下来他要去抓捕网吧老板孙彬,正要出门,听到两个内勤女警在电脑前议论,说没有这个人的话,恐怕网吧得死十几个人。
吴斌凑过去看,电脑屏幕上是一段视频,视角来自火灾现场的围观群众,浓烟火焰,人声嘈杂,网吧三楼防盗窗外,一个人正奋力撬动不锈钢窗,随着钢窗打开,下面欢声雷动,然后一辆大车驶来,那人抱着第一个爬出来的女生跳了下来,虽然没有脸部特写,但吴斌能辨认出,这个救人的就是黄皮虎。
这就有意思了,明明是救人者,怎么被举报成了纵火犯。
刑警的思维和一般人不同,反转的事情见的多了,他先不去管这些节外生枝,带人去孙彬家,将他抓获归案。
孙彬就是个开网吧的本地人,没什么可挖的,先交给别人去审,吴斌调取了煤港路上靠近178号的治安摄像头拍摄的火灾前后的监控视频,确认了黄皮虎救人的整个过程。
围观群众没有拍到黄皮虎上墙的过程,治安高清摄像头拍下了全部,吴斌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么,放在古代,这就是飞檐走壁的本事吧,这可不是寻常居民楼,而是贴着瓷砖的临街门面房,一楼层高足有四米七米,也没有太多可借力的地方,这家伙居然飞身而上,就凭这一手就足以证明不简单。
忽然值班室打电话来,说是开饭店的女老板来了,吴斌出来见到了武玉梅,说我听说了,有人说我们家老黄纵火,这纯粹是血口喷人,我店里有监控,前面后面都有,老黄就没出过门。
吴斌查看了优盘里的监控视频,从傍晚开始,黄皮虎确实一直在店里忙乎,没时间去放火。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你先回去吧,调查清楚自然会放人。”吴斌拷走了视频,将武玉梅打发回去。
易冷在留置室内坐着,手铐给他解开了,这里面是一排排木椅子,很窄,只能坐,不能睡,上面星星点点全是红色的指模印。
……
船厂新村向家,小姨和外甥女拉钩上吊,约定绝不透露遭遇火灾的秘密,不然会被老人家骂死,向冰只是说相亲任务完成,对方很一般,自己不满意。
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向东鸣说:“留联系方式了么,先别回绝,谈谈再说。”
向冰早就学乖了,哄骗老爸说留了留了,正聊着呢,今天不早了,我回屋睡觉了。
娘俩躺在床上,心有余悸,不过很快小女孩就把危险抛之脑后,反而很享受这种刺激。
“小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么?”
“知道啊,我看见了,好像就是咱们吃饭那地儿的厨子,那人挺猥琐的。”
“哎呀,我说的不是那个大叔,我说的是我们班封潇潇……”
聊完了封潇潇,易暖暖又说起昨天中午有人给自己送来一个精致的便当,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谁。
“好神奇,这恐怕得请江户川柯南出马才能查到了。”向冰说。
此刻,易冷正坐在冰冷的留置室里,得亏不知道这没良心的娘俩聊的啥。
……
易冷被关到半夜突发疾病,口吐白沫神志不清,看守人员将他送到医院急诊,做了脑电图心电图,却并没有任何异常。
被绑在担架上的易冷胡言乱语,说的一口听不懂的方言,有些像闽南话。
这种情形不常见,但也不是没见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游离于社会之外,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没有亲戚朋友同学熟人,只有贫穷和疾病。
吴斌让医生帮忙提取了嫌疑人的dna,警方有个基因对照库,早年的很多案子缺乏技术手段难以侦破,但现场的血液毛发样本都是留下来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这家伙是个多年前犯案潜逃的主儿,这回就逃不掉了。
“他是不是装病?脑电图都是正常的,装什么神经病。”吴斌问医生。
医生说这倒未必,癫痫的类型有很多,大多数脑电波会有反应,但也有百分之五到二十的患者在发作时的脑电波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