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云公曰:“梁师傅,先把此女囚在柴房里,待将来消灭洪熙官之后,方将彼释放也。”
牛精启遵命,把刘飞燕牵入后花园左边柴房内。侍婢秋月,留在房中,侍奉刘飞燕。邓云公令蒙山虎、徐三太等,日夜轮流看守,如有到来劫掠,鸣锣报警,再出兜截。各人领命,依计而行。各事既妥,厨夫捧出酒肴。邓云公与各人围桌饮酒。
酒过三巡,邓云公笑谓各人曰:“可笑刘飞燕,彼以为不助我等,我等便无法诱洪熙官来矣,是真笑话之至。”
各人问有何妙计,诱洪熙官来?邓云公曰:“据刘飞燕谓,洪熙官使人潜来见刘飞燕,欲约李茂公与洪熙官单独见面也。老夫预料,洪熙官不出三夜,必使人来见刘飞燕,问候消息。我等可使人伪冒刘飞燕之笔迹,写一书信;再使一女子,伪作刘飞燕之婢女,持此信在楼中相候。洪熙官派来之人到来时,则彼伪言如此这般,然后将信交彼,洪熙官必信而不疑,约定地点与李茂公相见也。到时我等埋伏四周,猝然包围之,洪熙官插翅难飞矣。”
李茂公、草上飞等,均拍掌称妙。各人商量既定,继续饮酒。早饭既毕,由牛精启往墟中请塾师来,许以五金,使其伪冒刘飞燕之笔迹,写一书信。信中略谓,李茂公师傅已答允与洪熙官师傅相见,请于本月十八日午刻,在白云山下五里亭畔相见,共商和平事宜等语。
信既写成,欲找一女子扮作刘飞燕之侍婢,但草上飞、飞飞道人、蒙山虎之流,均属彪形大汉,无一女子,无计可施。牛精启有一族妹曰梁秀芳,年华双十,亦一巾帼须眉也,曾在牛精启馆中习技,略谙技击。牛精启征彼同意,梁秀芳亦允相助。牛精启乃授以密计,使其居于刘飞燕所居之楼中,如有少林弟子夜间到来访刘飞燕者,可如此这般。梁秀芳唯唯受命,依计而行。
话分两头。且说周人杰当夜见了刘飞燕之后,即回河南伍家,将经过情形,向洪熙官报告。洪熙官以刘飞燕肯代向李茂公游说也,心中暗喜,五天之后,便命周人杰、洪文定、胡亚彪三人,再赴三元里梁馆后楼,夜访刘飞燕,询问究竟。
周人杰等奉命,即于是夜联袂而去,仍是由牛精启武馆后墙跃入。洪文定、胡亚彪二人,仍在楼下把守。周人杰耸身一跃,跳上楼上,则百叶窗半掩,楼中灯光掩映。周人杰暗念,刘飞燕明知我今夜必来,故意不掩窗也,乃潜从窗隙向内一望。油灯之下,一女子背窗而坐,手执一书,细细而阅。周人杰只见其背后,觉得此女之背影,不类刘飞燕,身穿碎花衫,似是婢女装束。刘飞燕之婢女秋月,曾随刘飞燕在大佛寺居住多时,周人杰亦识之者,今此女之背影,亦不似秋月。究竟此女是谁?确是怪事。刘飞燕主婢何在乎?周人杰想至此,真是满腹疑团,无由解决。事已至此,只有直入楼中,询问究竟。
周人杰想至此,便蹑足而入。入到楼中,灯下女子,忽然回身一望,望见周人杰至,徐徐起立,裣衽为礼,娇声问曰:“来者便是少林英雄周人杰师傅耶?”
周人杰细望此女,玉润珠圆,貌颇俏丽,肌肤紫色,似是乡间女儿,身穿短裤,作婢女装,为以前所未见过者,不禁愕然问曰:“姑娘贵姓,请问刘飞燕小姐何在?”
那女子答曰:“婢子春花是也,飞燕小姐乃婢子之主人。婢子向在武昌镖局,未有随小姐南来,最近奉主人之命,南来找寻小姐,因小姐之兄突患急病,势颇危殆,命婢子赶来,请小姐暂回家一行,看视其兄,一月之间,即再南来矣。小姐临行,留下婢子携信在此相候,谓有少林英雄周人杰师傅到来之时,将信交与,便知其详矣。今师傅果应约而来,婢子交代完毕,可以回去也。”
周人杰闻言,心颇讶异,何以刘飞燕不先不后,偏偏于此时离此回家?此女自谓乃刘飞燕家中婢女,刘飞燕不是广东人,而此女所说者乃广东话,唔,此中必有古怪者也。
周人杰想至此,不露形迹,笑曰:“春花姑娘,既然小姐有信留下,请将信交我。”
梁秀芳乃从怀中取信出,交与周人杰。周人杰急在灯下拆而视之,乃刘飞燕交与洪熙官者,字迹娟秀,果是女子手笔也。
周人杰略视一遍,便叫一声:“多谢春花姑娘,我先回去矣。如春花姑娘回家见了小姐,烦请她快些南来也。”
梁秀芳点头领命。周人杰乃又从窗飞出,跃落园中,偕洪文定、胡亚彪潜出梁馆,果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安然回到河南伍家来,已天明矣,洪熙官、马四嫂、陆阿采等,皆已起来,正在伍氏花园中,练习武技,伍丹林亦在旁学习,睹周人杰等回来,急上询问结果如何?见刘飞燕否?
周人杰曰:“刘飞燕已回武昌去了。据说因其兄患急病,昨日才去者,约一个月后回来再见,濒行时,留下一信,交与洪师傅也。”
洪熙官命其取信出,拆而视之,信中曰:“洪师傅大人座右。弟子前承师命,约晤李茂公,经于翌日潜见茂公师傅于室中。弟子将师傅和平诚意,转禀茂公,彼闻讯之下,亦乐于赞成,命弟子转告师傅,于本月十八日,在白云山五里亭畔,与师傅相见,共商和平大计。弟子本欲在此恭候师傅派人前往相告,无奈今日忽接家中急讯,家兄患病危殆,命赶程回家,只得留下一函,交侍婢春花,转呈师傅。尚祈察阅,依时前往。弟子须于一月后才能回来,届时再恭候吾师起居。纸短情长,待容后及。弟子刘飞燕留言。”
洪熙官阅罢此信,心中颇觉疑惑,乃将信递交马四娘、陆阿采、陈华、马洪等各人察阅。
陆阿采阅罢此信之后,问洪熙官曰:“洪师兄,对此事有何高见?”
洪熙官皱着眉头曰:“此信固有疑点甚多也。”
陆阿采、马四嫂齐声曰:“我亦以为其中必有古怪。”
伍丹林曰:“洪师傅,早餐已备,何不到厅中饮酒,一边饮一边商量如何?”
洪熙官等应声亦妙,乃相偕入到花厅之上。酸枝大理石机上,果已陈列着碗筷。伍丹林延各人团团坐下,家仆送上鱼片、炸鬼、猪肉、及第粥之类。伍丹林亲自斟酒。各人吃粥饮酒,别饶风味。
饮完一轮酒之后,洪熙官曰:“我知刘飞燕非刘光祖之亲女,其兄亦非同胞之兄。刘飞燕南来之后,其心已经向于少林,中间虽一度因其父惨死而变心,但今又已觉悟归来矣,岂有因其兄患病而回去之理?此可疑者一。武昌城距此千里,最快亦须二十天。若是急病,刘飞燕亦无法赶回作最后一面矣。有此二点,我敢断定刘飞燕必非回武昌,仍在三元里梁馆之内也!”
陆阿采曰:“照此说来,刘飞燕不敢出见,又变心矣。”
洪熙官曰:“是又未必。于三四日间,刘飞燕未必变得如此之快也。人杰贤徒,汝所见之女子,面貌如何?以前见过面否?”
周人杰曰:“年约双十,肌肤紫色,如乡下村姑,以前未见过面者也。”
洪熙官曰:“此更可疑。刘飞燕南来时,只带得一侍婢,何来此女,实大堪研究。”
陆阿采恍然大悟曰:“我知之矣。此必是东窗事发,我等之计,已为邓云公等所悉,乃将刘飞囚禁起来,命人假冒其笔迹,写成此信,再命一女,假扮侍婢,其目的欲诱洪师兄至白云山五里亭内,彼等则伏下人马,把我等一网打尽也。”
洪熙官叹曰:“陆师弟之言是也。可惜我虽欲和平了结,无奈彼等苦苦相迫,奈何奈何。”
洪文定曰:“父亲意欲如何?”
洪熙官曰:“信中谓李茂公约我十八日午刻到五里亭相见,我决前往相会,看看彼等如何。”
洪文定曰:“父亲单独前往,危险实甚。儿可偕同马师太、陆师叔与各位同门,随后保护。如彼等确有和平诚意者,即与之商谈。如彼敢动手者,我等立即保护父亲突围也。”
陆阿采、马四嫂等均以为然。各人商量既定,继续饮酒。早餐已毕,洪熙官命各人打磨军器,准备一切。
光阴荏苒,转瞬又已十八日矣。是日也,清晨起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洪熙官等,早餐吃完,分别换过衣服。